割草往事

■卢一鹏


  我平常有早晚于京河两岸碧道散步的习惯。
  一日早起,我突发奇想,不行碧道,却沿着小河的土路顺流而行。
  浅秋的早晨丝丝凉意,河边的小草长得也格外诱人。我踏着松软的土路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不远处的几头水牛闯进我的视野,还有一位大叔挥舞着镰刀割草的背影,看着眼前熟悉的情景,童年的割草往事在心间涌起……
  我出生于农村,长于农村,那时的农村是以生产队为基础的集体经济,生产条件极其落后,最先进的生产“机械”就是耕牛,而耕牛最主要的粮食是青草,因此,割草便成了那个年代大多数农村孩子的主打功课。
  那时生产队实行的是以“工分制”分配劳动报酬的,而赚取“工分”的主要渠道除了直接参与生产队的生产劳动外,再一个就是为生产队集体的耕牛割草。
  一弯镰刀,一把锄头,一只草篮,是母亲为我早早准备的“读书文具。”由于我是长子,承担家庭的责任自然会更大,当其他孩子还沉迷于捉迷藏的快乐时光里,我已正式加入了几个大哥的割草行列,成为全队年龄最小的一名割草新兵。
  第一次割草,草还没割多少,手指就被草镰割了一刀,所幸的是伤得不重,经同伴及时用田基黄咬烂敷好伤口后就止血了,这真是一次血的教训。
  小时候读书是非常轻松的,课后的主要作业就是割草,一下课我们三五成群的结伴而去,一旦走到了心仪割草的目的地,就立即分散开去,像猎人狩猎一样寻找自己的猎物,各人寻求各人的割草天地。如果运气好,遇上一处杂草旺盛的地带,就能割上十斤八斤的草,或许赚上两三工分;如果运气不佳,能割上三五斤就算不错了。不管割多割少,每当太阳下山的时候,就是我们一天割草结束之时,这是我们约定回家的无声信号。
  村子里的妇女们特别擅长割草,个个身手不凡,挥镰如闪电,她们去过的沟壑,走过的田埂,踏过的坡地,简直是寸草不留,像理发师给娃娃剃头一样光溜溜。因此,割草对我们小伙伴来说,自始至终都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一直在她们的夹缝中寻求突破。
  我们多次去过十几里外的良光雅道村割草,但最远的一次割草,是在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跟外婆去吴川板桥公社沾村饮喜酒,发现途中的上杭村附近一带的番薯地里长满了杂草,生势茂盛,回来后我立即告诉大伙儿,大伙儿都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第二天天未亮,我们就带上母亲准备的午餐,挑上草篮,兴致勃勃地奔赴30里外的上杭村割草。一路上翻山越岭,步行了将近两个钟才到达割草目的地。伙伴们见到一垄垄又嫩又高的青草,不顾长途跋涉的疲惫,马上割起草来,不到一个小时,草筐就装满了沉甸甸的青草。
  返回的路上,肩上的青草越担越重,压得我气喘吁吁,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上气不接下气,两肩也被扁担磨得由红变肿再到破皮,简直是痛不欲生,但一想到这担草不仅仅是青草,而是15工分,是一个大人干一整天劳动10工分都无所能及的,浑身就有一种不竭的动力,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艰难前行。
  割草最刺激的莫过于“丢草窝”。这个游戏为我们割草增添了无穷的乐趣。当大家都割有一定数量的草时,一看时间还早,就开始玩这个游戏。这个游戏特别能调动大家割草的积极性,赢草者高兴,输草者也心悦诚服,或许每人还能赢上一两次,挑着一篮满满的青草回家,不仅自己开心,而且还受到父母的夸奖。
  岁月无声,斗转星移。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因科技的飞速发展都发生了惊世的变化。当年给生产队割草记工分的年代随着改革开放春风的到来而结束,耕牛也早已退出农耕的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拖拉机、插秧机、收割机、烘干机等现代化农业机械,现在的孩子们再也不用割草了,但耕牛默默的奉献精神,以及自小割草养成的刻苦耐劳的精神,已深根植于灵魂里,融入在血脉中,不时在心海中激荡,让我一生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