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郭逸竹诗集《风过蔷薇》
■张慧谋
郭逸竹诗集《风过蔷薇》摆在案头多时了,偶尔翻阅,里面那些有着蔷薇般清新的小诗,总会触动着我要为它们写些文字,但一直都没有动笔。没别的原因,待到想写时自然会写。
逸竹是位优秀女诗人,至少在本土诗人当中,她是位近年创作颇丰的优秀女诗人。从我认识她时起,她就在安安静静地写诗,不喧嚣,不张扬。写诗对于她,就像女人做针线活那么平常。从她诗中,读到女性的柔软与温润,也读出安静处诗情的起伏与涌动,美与仁爱的结合。
但同时,郭逸竹的诗中,也不乏空灵与禅意。如她的这首小诗《融入》:“仿佛是遵循一些约定/一条山径/顺着月光的指引走向竹林深处。”一开笔就设置一个入口和神秘的去向。是月光指引着她走向竹林深处去赴一个约定,“约定”的对象是人也可以是心灵上某种暗示和潜意识。然而,诗进入到第二小节时,“又是一阵松涛声/除了月光带来的光亮/再无别的了。”这是小说细节的悬念,前面六行诗,构成一个神秘的画面感,和一处空无地带,除了月光,再无别的了。
那么,“别的”又是指什么呢?故事中的人物出现了:“我们不说话/只见石阶上散落的松针,镀上了/白白一层银光/山溪水已带去昨天的羁绊。”这又是一层意思。作为主角的“我们”,沿着一条落满松针的山径默默行走,那松尖上镀着一层白白的银光。这里用的是“镀”,而不是“染”,可见这条古老的山径很久没人来过,所以月光落在松尖上面,不动声色的银白,每根松尖上的光都有着金属般的锃亮与凝固感。溪水的出现,在这宁静山中的月夜又有了动感:“山溪水已带去昨日的羁绊。”这显然是作者故地重游,触景生情,回想起曾经的往事,都已随溪水远去了,一阵黯然,一声叹息。
最后一节,融入空灵与禅意;“在那个夜晚,我忘记了/是大锦山的松涛融汇了溪流声/还是山径隐入了另一条山径/只记得那晚的月光很白/我们翩翩起舞的裙裾也很白。”这是一笔十分丰满出彩的描写,意境、意象、语境,都那么优美,动人心弦。一首仅十五行的小诗,我用了繁琐的文字来解读,没别的意思,只是说明,郭逸竹在经营这首小诗时,是用女性做针线活的工夫来写的,针针见孔,线线见针脚,扎实、稳健、质朴、柔情,就是她这首诗的风格。
诗集里的另一首小诗《声声慢》,同样是以密集的意象和“逸竹式”的抒情,构成“十月乡村”唯美的画面。“黄昏从心尖开始:慢爬的光”,满庭院的蔷薇,以及一屋子的橙黄。这样的黄昏是适合写诗的,正如“十月的乡村,适合蒲公英”。作者以体验式的乡村生活,提取出“蟋蟀”“青蛙”“溪水”乡野元素,来治愈她内心的伤痛,也即是乡愁。“今夜,明月开始挂在右手”,为什么是右手?这种巧妙的设置,也就是一个让人提出疑问的悬念。郭逸竹懂得,诗贵在含蓄的真谛。
在“弦外世相”这辑小诗中,还有一首《迁就》是值得反复嚼味的:“三月的杏花,成为明媚的证词”(语言出新),“在成长为一颗杏子前/你一再退让/退回到春天最初的张望”。道出四时轮转、花果交替的人生哲理。“退让”一词,是谦逊人性品质,从一朵花的明媚落寂,退回到“春天最初”的枝头,展开张望与期待成熟。这样的比喻手法,不多见。
第六辑“风过蔷薇”中写母亲的一首小诗,深情,韵味悠长:“五月,夏风带来一些温语/一些星星点点的爱/端正抬着一位母亲//打开五月/一片素青盛着一片白/家乡的丁香花开始盛开……/身外奉献里的白雪,晶莹如内心的/独白,也是星点泛香/……如掠过的夏风:浩荡,热烈/带着母亲一颗向善的心”。多年后,作者才真正懂得,母亲的爱如五月丁香般的温润而深情,才懂得丁香里其实“藏着”母亲的名字。
诗集《风过蔷薇》共分六辑,除了个别作品篇幅长些,几乎都是长则二十余行少则十行左右的精美小诗。清新的诗风扑面而来,语言鲜活,意象清奇,百般回味,是郭逸竹诗歌的特点,她的抒情方式也很特别,看她诗作的绝大部分标题,都是深受唐诗宋词的影响,尤其是宋词词牌名,她从中吸取了不少元素。但,她聪明巧用,不落俗套,且时有新语境呈现。
从郭逸竹简介抄下这段文字作为小文结束语:“爱好养花、读书,喜欢在烟火人生中捡拾些许诗意,化为文字,以寄托灵魂。”诗心如此清静,生活又如此简约而诗意,对于一个诗人,值得珍惜,尤其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