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杨端雄
人世间很多时候都充满着戏剧性。有时候,我们每天都与很多人擦肩而过,然而我们彼此却漠不关心;有时候,我们只是与某些人不期而遇,但却会在不经意间温暖整个人生。
一束花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尽管是塑料纸塑造而成的,但依然显得优雅动人,旁边点缀的满天星更是让人心情愉悦。脑海中回想着记忆中那个小不点儿,哦!现在应该已是落落大方的大孩子给我的留言:老师,小时候,我给您糖;现在,我送您花。某个时间段里,我就这么地被幸福所拥抱着,一束花,温暖了人世间……
学生伟洪在微信多次强调:老师,盈盈找了您好久。她也加您微信了,请您通过一下。伟洪同学是那种一看到他成绩就会让人血压飙升的学生,但是他情商极高,为人乐观,热情,乐于助人,所以,尽管已毕业多年,但我们依然保持联系。至于,他所说的盈盈同学,我真的是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通过了盈盈的好友申请。
礼仪性地打招呼后,盈盈告诉我,她是我带学前班时教过的学生。问我,还记得她吗?瞬间,我就不淡定了,只能坦白,自己真的不记得了。她一再引导我,说:“以前的同学告诉我,您还在他们面前提起过我。现在想起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只能实话实说:“不好意思,我真是想不起来了。不过,在管区小学,我的确记得有个叫晴柔的小不点儿。”
“老师,我就是晴柔!”盈盈回答,“不过,我后来改了名字,所以,现在叫盈盈。您知道吗?我找了你好多年。”
记忆就这样从冬眠的状态中苏醒了。
十多年前,我从师范学院毕业,来到被称为信宜的“西伯利亚”的思贺工作,不过,对于面临的新环境,自己倒是没有受到地域因素的影响,反而觉得迎接我的新生活即将是岁月如歌、春暖花开。
那是一间管理区小学,工作安排下来后,我除了担任六年级语文的教学工作外,还担任了学前班的班主任。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就有点脱离自己想象中的剧本了。“班主任,阿峰推倒阿志了。”“二伢拉尿在裤子了。”“祖石背着书包想逃跑了。”
……
每天的每天,我就这么地跟小家伙们斗智斗勇。要知道,当时的自己也还是个大男孩,面对一群这么小的孩子,终于体会到了“心力交瘁”这个词语的含义。
我没有成为伟大教育家的凌云壮志,但还是极尽自己所能融入到这种忙碌的生活状态中。当一切适应下来,我们会发觉,曾经历过的很多事情到后来都会拥有其本身的意义。
空阔的校园里,我正静静地看着学前班的小家伙们抡着扫把毫无目的地打扫教室前空地的卫生。当时自己的思想一片迷离。突然间,小家伙将扫把都扔掉、抛开,手指天空,欢呼着、奔跑着,稚气的声音一路飘扬。原来,一行大雁从天空飞归南边。心中蓦然惊动,耳边依然是小家伙惊喜的叫喊声,目之所及的景象却一瞬间成为记忆的片段。其实,尽管疲惫,心还是容易触动的。没有呵斥或者制止小家伙们的想法,我希望这些快乐让孩子们多年以后想起依然能够露出灿烂的笑容。
然而,有一个小孩子并没有跟着大家欢呼奔跑,而是静静地跟在我身后,像极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留守在农村里跟在我身后的堂妹,让人心生怜爱。这个小孩子叫做晴柔,当时帮她登记名字的时候,我还感慨:“树阴照水爱晴柔。晴柔这名字起得真有诗意。”我蹲下身来,问她:“你怎么不跟同学们一起去玩呀!你看,那大雁飞得多高。”
“不想,我要跟着您。老师,我跟您讲话吧!”说罢,梨涡浅笑。
小晴柔每一次轻轻地笑时,总会用她的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小东西递过给我:“给您!”简单的一句话,让人温暖得无法抗拒。有一个清晨,她很开心地对我说:“我奶奶给了我几颗很好吃的糖,我留了两颗给您。”
荔枝时节到了,有一天上午,我到学前班看班,小晴柔见我到了,忙叫着我,然后从书包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递给我:“给您!”我好奇地打开,里面竟然有一束荔枝。思贺并不出产荔枝,要知道,农村的孩子要能吃得上荔枝,那是该多快乐的事。一时之间,我竟感动得情不能自已。
岁月悠悠,后来因为工作需要,我前往镇上的中学工作。但是那个梨涡浅笑的小不点儿给我的感动一直不曾遗忘。以至于在后来关于“感动”题材的写作课上被我多次提起。
阳光洒进房间,书桌上的那一束花又将我从记忆中拉了回来,我回复了感谢信息给盈盈同学,并好奇地问她:“我们都十多年未见了,你怎么还记得老师呀?”
“这十多年来我一直记挂着您。印象中您人长得帅而且有点高冷,但是,您对我一点都不凶。”
“谢谢晴柔同学!其实,是你让我看到了自己作为一名教师曾经所坚持的意义。”
那一段时间里,就这样地被幸福拥抱着,我想,有些小孩子当他们离开家门来到陌生的校园,老师,或许就是他们世界里的全部了。愿世间的小孩子都能被温柔以待。
同样,人生的几许失意,如能淡然处之,坚持前行,或许,在某个时间段之后,人生收获的将会是旁人无法领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