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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种的杨桃树(外一章)
■黑石
枝繁叶茂的杨桃树,挺立在我记忆中的原野,连同老屋、村庄以及那些可爱熟悉的面孔,成为我乡愁不可分割的部分。
老家院子里的杨桃树,有时开着一树粉红带白的花瓣,有时挂着一树晶亮微黄的杨桃,交替出现在四季里,在我思乡的夜里。童年那些与它密不可分的岁月时光,印记尤深。
曾在杨桃树下多次捕捉蝉,看一只蝉蛾如何蜕变成为真正的蝉,见证一次生命蜕变的神奇和惊艳。
曾在杨桃树下聆听过不同鸟儿的歌唱,一些自然的天籁之音回荡在乡野林间,刻在童年的记忆之幕。
曾在杨桃树下用汽枪伏击过偷吃树上杨桃的老鼠。老鼠一双惊恐闪亮的眼睛在电筒强光的照射下,等待子弹的猛然出击。
而记忆更深的是父亲常给杨桃树浇水施肥,修枝剪叶,护理杨桃树开花结果。杨桃成熟时,父亲常常是前一天把杨桃摘好,第二天早早就把摘好的杨桃,拿到家乡附近的墟镇出售,然后,再换些米面回来。父亲既要在工厂上班,又要兼顾乡下的农活,兼做些副业,他瘦削的身躯,支撑着一家人的生活。我从他爱抽水烟筒的沉默里,读出一种情怀和担当。
春夏秋冬轮回,杨桃树伴我走过乡间的岁月。之后,我也离开家乡外出求学、工作,回老家自然是少了,但关于杨桃树的那些亲切感,依然浓烈,我深知,这是因为父亲,一个我生命中至爱的亲人。
现在还蓬勃生长的老屋院子里的杨桃树,作为老家地理的标记,已深入我的人生,不可磨灭,它甚至常常成为我思念父亲时的幻象,成为父亲的替身。
人生的行走,其实只是个过程,回望前程时,最温暖记忆的部分,仍然是最初出发的故乡,最亲切的面孔,莫过于父母亲人。一棵杨桃树,替我说出我最浓烈的乡愁,包括我对父亲最深切的怀念。老家在,杨桃树在,父亲就从未离开。
树菠萝
树菠萝熟了。在这个青葱而炎热的季节。
菠萝蜜发自内心的香,不小心吐露心事,最先发现信息的是蚂蚁、虫子和蜜蜂,风儿和盘托出这香,它也告诉了我远方的乡愁。
站在老屋院子背后最大的木菠萝树下,我心绪涌动。
十多米高的菠萝树干挂满菠萝。菠萝带着有点羞涩而又有点陌生的目光与我对视,菠萝树像一位纯朴的母亲,领着一群可爱的孩子,问候着我这位熟悉而又有点陌生远门而回的游子,这境况竟让我感觉有点不太自然。
菠萝树的目光我是懂的,些许的幽怨,更多的是包容关心。是的,我没有像父亲在世时那样,对它经常施肥浇水,修枝剪叶。父亲像关心我及兄弟们一样关心着菠萝树,它像一个乖孩子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然后又争气地早早为我们家里献上香甜的菠萝果。而我总是调皮捣蛋,让父亲操心,在我该懂事的年龄还未懂事,该独立的年纪还依赖家里。在菠萝树面前,我是多么的惭愧。
父亲在世时,他总是在菠萝蜜香的成熟季节,喊我回家吃菠萝,一种亲切和温馨延续许多年,成为习惯。父亲走后,我知道菠萝树和我一样,伤心落寞。但它没有放弃责任,季节一到,它就以它特定的方式喊我回家。
而今,在菠萝树面前,我更多的是用目光与它交流,我没有学会像父亲那样用水烟筒咕噜咕噜和它说话,这是我深深的遗憾,我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和父亲一起吃菠萝了。
菠萝树啊,你是否知道,这是一个儿子今生最痛的无奈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