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段村古荔枝树。茂名日报社全媒体记者丘立贺摄

■ 廖君
　　禄段，来源于古“六墩”。东汉时期古高凉属地，唐代潘水县的地域，明清古村落。这是一片神奇的地方。
　　禄段古荔园，又叫禄段贡园，茂名四大古荔园之一。这里四周名胜古迹遍布，山水可人，人杰地灵。军地，泗马塘，横山庙，禄段堡，武馆园，田心冼太庙，马头岭，鸡公河，黄坑仔水库。这里发现中国目前存活最古老的荔枝树。走过霞洞镇上河古荔园、根子镇柏桥古荔园、泗水镇滩底古荔园、分界镇南山古荔林、山阁镇那际古荔林，其实最具古朴底蕴的在羊角镇禄段村。客观地说，禄段古荔园是中国最古老最大的荔枝园之一，最少始于东汉初年，发展于隋唐，兴于明清，当代迎来繁荣壮大。
　　上面这些古老荔枝园林在地域上相连，属于浮山岭余脉地带，原本属于一大片古荔林，近代由于人为交通及政区划分而割裂。禄段荔枝林，长期处于三个县区边缘地带，巨大古植物群落藏于荒野山坡，鲜有问津。
　　十多年前，我跟随禄段人何茂林同学第一次进入禄段古村落。当年只见坟茔密布，植被湿阴，深邃奇幽，古朴荒野。巨大峥嵘的古老荔枝树令人震撼，冥冥中我对这里有一种神秘的向往。对话千年，于是开始我的禄段情缘。
　　对禄段古荔树我极为好奇，其是否属于野生古荔枝一直无定论。1993年华南农业大学果木研究所专家考察，确认禄段古荔园最古老树龄为1250年至1280年。随着考古科技的发达，有更多惊喜发现。2020年6月广东省农业科学院果树研究所、广东省荔枝分子标签工程技术中心的《荔枝古树树龄检测分析报告》显示，在羊角镇禄段古荔园的龟尾园，地理位置经度110.97677、纬度21.7377，有一株“黑叶”古荔，当时检测树龄1933年（东汉章和元年，公元87年）。
　　许多年前我开始考证粤西荔枝的起源。公元三世纪张勃在《吴录》中记述，“苍梧多荔枝，生山中，人家亦种之”。苍梧郡在今天的广西梧州市。据说中国野生荔枝来源于云南，通过珠江流域，传播到苍梧地区。禄段先前的高凉俚人，有一种可能将野生荔枝从苍梧郡移植过来。还有一种可能，从附近的浮山岭移种野生荔枝树，目前发现禄段的古荔树位置间隔合理，年代相距不远，人为迹象明显。张勃记述的荔枝在东汉末年至三国两晋，与禄段发现第一株东汉古荔时间接近。随着农业科技考古技术发展，在浮山岭地域可能会发现更多古老荔枝树，或许不断刷新存活时间。
　　2010年以来受羊角镇禄段村委会邀请，在乡贤企业家支持下，我数十次地跑遍羊角北部的村落，包括禄段、大同、共同及附近的分界、根子。当《发现禄段贡园》《穿越汉唐古荔园》等关于禄段文旅作品，在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后，禄段再一次走进人们的视野。多年前我带领团队，参与禄段古荔园的规划与建设，以“千年贡园话禄段”为主题，开展为期一年的田野调查，倾听知名历史学者李爵勋、文史专家郑显国的意见，在禄段村老书记导引与解说下，深度挖掘采写了羊角北部历史文化，结集出版。“东汉章和元年”最古老荔树，军地泗马塘冼夫人遗迹等，根据权威数据率先在媒体发布。
　　我曾分别受邀为根子贡园、上河古荔园采写文旅作品，这些地方各有岭南特色与风味，但最爱禄段，其低调不张扬的个性，与其历史人文魅力不断为世人喜爱。小东江潺潺，绕着荔林村落而过，千百年来哺育着禄段大地。禄段，也成了我乡情一部分。
　　今年端午节前夕，我们相约而来。在禄段村党支部书记何亚柱带领下，我与广州拍摄团队走进禄段古荔园的武馆园。在这叫“斑鸠坡”的地方，除了千年荔树，还有明代英武的故事。这里古树遍布，浓荫蔽日。千年荔枝树，信手可触。粗壮苍劲的枝干，直挺云天。这里曾尚武忠勇，古风遗存，与不远处的横山庙有深远历史关联。
　　初夏的阳光明媚，“龙舟水”雷阵雨的洗礼，羊角北部天空碧蓝无瑕。第一次拐入武馆园的南面坡地，我为自己多年来的错失而后悔。在荒芜土地上，五株巨大葳蕤的老荔枝树，蛰伏在一片蕉林水芋地。他们如沧桑巨人，枝繁叶茂地坚挺驻立。我真的来迟了，由于小园区让一条乡道分割独立于南坡，村舍隔离了。这些古荔树至少种植于汉唐时期，其姿态、长势、年份不比龟尾园最古老黑叶荔枝树逊色。我深情地拥抱每一株古树，迟来的邂逅，心生愧意，似乎怠慢了这些古老的生命。轻轻地我触摸古老的树瘤，仿佛感知它们的脉搏。这些千年古树原生态生长，没有经过矮化处理，结果率很低，果实细小而酸涩，但这才是千年荔果的滋味。
　　五月下旬的禄段荔果泛红甜美。我们重新由龟尾园出来。近年当地政府投入管理，申报农业遗产，整合乡村资源，一切旅游设施重新设计。回望我撰稿的《禄段贡园赋》石碑，不久将拆迁另安置，不禁落寞与忧伤。其实在千年古荔树前我们是渺小的，生命百年，庆幸来过这一片古植物群落。
　　跟随着何亚柱书记，这位80后基层干部正如他鲜艳的橙色着装，充满活力。现在禄段村落与古荔园全新变革美化。岭南风格的建筑立面，白墙灰瓦。黑亮的柏油村道，醒目的导引指示牌，墙体鲜活的创意画作。荔叶簇拥，鸟语花香，稻浪重重，田园风光。巨大的“上水牛坡村”碑石立于村道旁。小巷曲径通幽，鸡犬相闻，岭南人家。
　　在通过西瓜地广场的乡道上，美化建设如火如荼。古朴的纹理装饰，“禄段古荔园”更新标识，车田园将建设成禄段古荔园主体园区。“精彩100里”的道路绕荔林而过，小东江畔成为亲水平台。禄段人在铺设砖板，挂牌“一树一码”，安装荔枝文化指示牌、频振式杀虫灯、监测墒情采集器。禄段古荔园，作为目前国内古荔树数量最多、分布最集中、历史最悠久的古荔园之一，将借助全国首个“五化”智慧果园力量，保护古荔树同时推动荔枝产业全新发展。
　　古树新声，千年的禄段村从不落寞。
　　回望古荔园深处的文赋碑记，相信日后的荔枝博物馆将会铭刻更多精彩人文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