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与荔枝的一些往事


王侏晓
  眼看茂名荔枝的头啖果纷纷上市了。我不禁想说说与荔枝的一些往事。
  我儿时一直寄养在外公家。外公屋背有一个荔枝园,有几十棵,树老枝多干粗果多肉厚味甜。外公家有三棵。荔枝要熟又未熟时,自然有“估木佬”(承包商)上门“估”荔枝,下定金后,满树荔枝就是他的了。待到“估木佬”摘荔枝,我与玩伴们打死也不肯去放牛或铲草了,守在树下抢拾从摘荔枝的人指缝间落下的“脱谷”荔枝。儿时的荔枝不是说吃就能吃到的,大都被拿去换回饭桌上的温饱和田地里的化肥农药。抢拾荔枝基于小孩本性,也能满足舌尖上味蕾的饥渴。
  九岁那年,外公家红了脸的荔枝还未“估”出,而台风却要来了。荣舅、志舅与娟姨齐齐到园里抢摘荔枝。台风来前的小雨断断续续,树干很湿滑,荣舅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抢摘的荔枝放在外公房中。我正好与外公同睡一床。我独个儿偷吃不足算,还胆大包天地偷了一袋到学校,请要好的同学吃。结果,我被外公用竹鞭把小腿狠狠地“服侍”了。我“委屈”地哭了,说他们“虾”(欺侮)“外甥王”,闹着要回自己的妈的家中。当然,我没有回去,而是到后山藏起来。外公全家出动找我。他们找到我时,我还是不肯回去。外婆用衫抱裹了一抱“散谷”(脱蒂的单个的)荔枝来逗我,说“回去,就比(给)你吃”,我才破涕为笑,边吃边屁股颠颠地跟着外婆回去。
  上世纪末,在文联工作时,我参加过几次荔枝采风。印象最深的是,在全县搞了个中小学生荔枝征文比赛,不仅让小弟弟小妹妹们过足一把写荔枝的瘾,也让我当上评委严肃了一把。那年的奖金由一位从深圳回乡创业的老板赞助。在颁奖会上,获奖的小朋友个个兴奋得脸蛋儿比荔枝还要红。搞完征文不久,宣传部组织拍摄电影《荔枝红了》。我择个时间,拉着剧组的衫脚尾去现场凑了一次热闹。那天,我在从广州请来的男女主角身边转了个面熟后,竟厚着脸皮赖上他们合影。拍花絮时,我还一时兴起爬上一棵树,装成摘荔枝状,谋了一个小镜头。
  今世纪初,我出差到食在广东的广州,吃过一次生炒荔枝。大厨几下手势,几样颜靓形佳的蔬菜与荔枝肉完美搭配,令我回味无穷。回到家中,我马上找齐材料下厨,可炒出来的东西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也难怪妻儿差点笑掉了牙齿。哦,如果你是爱酒之人,建议你酿一些荔枝酒。十年前,表弟就送了我一瓶他新酿的荔枝酒,可惜被我邀朋请友海饮,三两下功夫就消灭了。我再问表弟要时,表弟一句“此物也不可多求”,也表示不想再做了,令我口馋至今。
  六年前,我到一个山区镇里任“第一书记”,又与荔枝打上了交道。村里家家户户种有荔枝,且荔枝还是不少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村里一位姓周的特困户种了十多棵荔枝,临近丰收,老婆出门被车子撞死了。他患尿毒症,长年吊着尿袋,儿子在广州读大学,可算雪上加霜。村委一班人帮他到相关部门处理好车祸的后续工作后,马上组织人帮他摘荔枝,联系镇里合作社,迅速将枝头上摘下的荔红换成口袋里的充实,解决他燃眉之急,想方设法保住他不返贫。驻村三年,我见证了村里果农的发展。哪家有几多棵荔枝树?哪家又收入几多荔枝钱?哪家新添几多荔枝良种树苗?我一五一十记在驻村笔记里。
  现在,我市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荔枝也不像以前那样各家散种了,山头坡地,屋前屋后,连片荔枝随处可见,越来越集团化、规模化。镇里更是派专人负责果农的种植、销售、加工指导。只要你到茂名荔乡走一走,你就不难发现各地正在打造富有特色的荔枝文化。为了将荔枝品牌擦得更亮,竞拍荔枝,举办荔枝节,开荔枝晚会,海选荔枝歌曲,开荔枝新闻发布会,进行网红大咖打卡行,选荔枝小姐,吃荔枝比赛,领导网上直播,明星代言,企业助力,请名人题字祝福,荔枝采风、荔枝舞、荔枝歌、荔枝木偶、荔枝戏、荔枝电影、荔枝云端……活动一个接着一个,荔枝火了一把又一把,果农的积极性更是高涨,小康日子越来越火红。
  确实,在荔乡,这村那村,村里村外,像表弟这样靠荔枝富起来的人还真不少,有的建起了比城里还要漂亮的荔枝楼,开着豪车出入荔枝园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