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罗城井
■黄俊怡
罗城井亦名“清官井”,遗址位于电城城东十里庄垌。庄垌是粤西千年古村落,建村始于宋代,至今约千余载。宋末勤王救驾,黄十九战死在庄山山麓,后人黄镛、黄锘回闽籍泰宁避难,经二十八载,黄镛不忍黄十九公墓地寂寥,田园闲置,遂携带膝下黄迈黄松轩重回庄垌乡以耕读传家,经十一代休养生息,徐图自强,黄廷圭于明代正统八年,即公元一四四三年诞于庄垌,此时距黄十九故后已过了一百六十五载。
乡居时我没少去过庄垌。那时村庄道路黄土飞扬沙尘滚滚,我到过庄垌祠堂东侧与友人在胭脂树下聊天,他家门前不远是学校,我的一位女同学的父亲长期担任过庄垌小学校长,我因与这两位友人相熟的缘故,几番穿梭往返到过庄垌村。今日通往庄垌大道是一条康庄大道,笔直开阔,现代气息浓厚,从前车马远去,目睹庄山在村前,黄廷圭故居遗址周围竹林苍翠,树影婆娑,隐山古道的原野风貌仍依稀可见些许端倪,这让后来者增加了故园怀古的浮想。
初夏午后,往东而行,我再次来到了庄垌。沿着一片胭脂古树过去就是罗城井,原来这片古迹有围墙围蔽,现已对外开放,旧影踪芳,斯人渺渺,惟留得古井仍在,罗城井现被标识为县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这个我原本熟悉的地方,近在咫尺之间。我循着罗城井原地行走一遍,仔细端详,井东侧题写有“罗城井”三个楷字端庄大气,浑然天成,重修日期落款是清代道光七年。南侧一块用黄色字刻录的字碑记述是重修罗城井的碑记。重修日期是二零一四年,碑文记录了黄廷圭于明成化年间中得甲午科举人,时年刚过不惑之年。公元一四八八年,受聘主修了第一部地方县志。黄廷圭于公元一四九四年出任广西罗城县知县,其时五十二岁,由于他为官以“清廉”公正”著称,坚持励精图治,治县政声深入民心,在广西有“黄天平”的别称。黄廷圭在广西罗城任职的第五个年头,母亲病故,他遵循儒家礼制,离任回庄垌乡守孝。《罗城县志》记载,在黄廷圭辞别时“罗城百姓,数百泣送。”罗城民众深知其奉公惟廉,囊中羞涩,百姓遂募约千两金相助,此举被黄廷圭顿然婉拒。
回望黄廷圭在罗城任职的五年,他体恤民情。他主要的政绩以改善民生为重,据说彼时罗城百姓新出生人口,均要向官方缴纳二百文铜钱,这对当时罗城普通百姓不是小数目。黄廷圭到任后果断取消生育俸银,废除了一切不合理的苛捐杂税,大大地减轻了百姓的生活负担。事无巨细,面对民间是非争讼,他均能秉公办理,处事开诚布公,总能让人心悦诚服,他是这般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在罗城期间,黄廷圭广施仁政,罗城百姓追溯前后共十三任知县的政绩,评价黄公居官为人清正廉明,公平正直居于首。
罗城百姓念黄廷圭德政清风,打造制井石材,不远千里跋涉来到庄垌,在圭公居所一隅,几经丈量挖掘了一口井,以供圭公日常饮食之用,邑人遂称之为“清官罗城井”。碑文说此井为表公爱民之功,忆苦思甜,我却认为罗城井有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寓意,罗城百姓不忘老知县给罗城百姓“挖井”,不忘官民相亲,患难与共的罗城岁月。庄垌风景秀丽,土地肥沃,井水甘甜,据说后来从城里至罗城井打水的人络绎不绝,受用甘饴,甚能起到治病的收效。清道光《电白县志》里载:“井泉甘冽,可以療疾。”人心纯净,其水亦然,这是心的作用,清官罗城井不虚其名也。
黄廷圭为母守孝三年后复职远赴福建龙岩县出任县令。他在福建仍以清廉实干为官,修桥造路,力行亲民,把他在罗城的仁政施展发挥得淋漓尽致,至任满时,龙岩县百姓为其立“爱民父母碑”,政绩口碑,同样清高拔萃。
黄廷圭告老还乡后,回归庄垌故里,简出深居,淡名泊利。在明代正德年间,廷圭公在神电卫城庄垌谢世,终年七十一岁。清时县学黄金铭造访罗城井题诗云:
凿井携碑至,罗城表盛情。
官清如井水,留与后人评。
我站在清官罗城井的周围寻找历史的碎片,初夏的阳光透过树间照过罗城井长满苔藓的青砖,洒落了一地的金黄。我走出罗城井遗址时,问本地村民关于罗城井的历史,他们大都茫然。有人说近来到访这里的公务人员多了起来,我想这一口井的故事,借古鉴今的意义不会过时。黄廷圭待人和煦,犹如春风拂人,体现在一个“诚”字。他为官一方,光风霁月,永远值得后来者策勉与思考,罗城井挖掘以来至今已过了五百二十多年,我想,罗城井具有的现实意义与内涵更加重要了,它作为古城历史的一部分,彪炳史册,耀古腾今是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