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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批评的温度
——读黄俊怡《善意与美的阐释》

黄俊怡 著 羊城晚报出版社
□吴丹凤
茂名作家黄俊怡的书籍《善意与美的阐释》即将出版。这部汇集了2022年至2025年间对众多作家、诗人文本研读的著作,不仅是一位勤奋书写者的智慧结晶,更是一次对当代文学景观的细心勘探与温情感悟。作者以“善意”为眼,以“美”为锚,在四辑分明又相互映照的结构中,构建了一座通往当代文学创作现场的桥梁。
《善意与美的阐释》在结构上呈现出清晰的层次与用心的编排。辑一“孤独者的思辨”聚焦于写作者内在世界的构建与哲思;辑二“新南方视角”则转向地域与文化的观察,探寻南方书写的新维度;辑三“西海岸的灯火”进一步拓宽地理视野,捕捉沿海地带的人文光影;而辑四“地域性写作”则深化了对地方经验与文学表达之间关系的探讨。其由内而外、由点及面的结构,不仅体现了作者思维的缜密,也暗合了文学批评本身应有的路径:从文本细读出发,逐步扩展至文化、地域与时代的对话。
书中论及的作家阵容甚为广泛。从张燕玲的散文到郑小琼的诗歌,从何述强的内心山水到安琪的时间证据,作者敏锐地捕捉到不同写作者的独特气质与美学追求。张燕玲、杨海蒂、安琪、金铃子、西篱、郑小琼、阮雪芳、林馥娜等作家的作品都得到了细致解读,让这部评论集甚具当代性与包容性。
书中对不同作家的解读展现了作者开阔的视野和独特的感受力。
在评论张燕玲散文集《淡妆与浓抹》时,作者没有停留在“著名评论家”的固有印象上,而是敏锐地发现她“在评论以外,散文写作是她的另一支笔”,深入阐释了其散文中理性与感性的交融、学术深度与人文温度的平衡。这种洞察避免了简单归类,全方位展现了张燕玲作为写作者的多元面貌。
对何述强散文集《时间之野》的解读同样仔细。作者捕捉到他作品中“形而上之故乡追溯者”的独特气质,剖析了时间与记忆的辩证、实物与意象的转化。特别是指出何述强对“生锈錾子”“老木棉”等旧物的诗意描写,如何使这些物件成为抵抗时间侵蚀的符号,通过文字的力量让消逝的实物获得形而上的永恒存在。
在评论郑小琼诗集《庭院的鸟群》时,作者没有停留在“打工诗人”这个过于简化的标签上,而是敏锐地指出诗人“完成了从一名打工诗人到专业作家的华丽转变”,并深入剖析其诗歌中古典与现代的融合、寂静与喧嚣的对抗。这种尊重写作者成长与变化的动态视角,正是文学批评中的可贵品质。
而对黄金明诗集《时间与河流》的解读,作者则没有局限于“岭南作家”的地域标签,而是捕捉到其作品中“浪漫情怀与理性精神融合”的独特气质,深刻阐释了诗歌中自然意象与工业文明的辩证关系。作者揭示出诗人如何通过“村庄、河流、庄稼”等乡土意象,构建出一个抵抗工业文明侵蚀的精神家园,展现出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哲学思考。
《善意与美的阐释》这个书名本身便是一个宣言。在评论往往倾向于批判与解构的当下,选择以“善意”为立场展示了作者独具温度的批评视野。这种善意与黄俊怡本人的敦厚个性有着内在的关联,同时他的善意也建立在对文本及评论对象的深入理解之上。正如作者在评论郑小琼时所言:“安于当下,我们正视诗人身份的存在,而不是永久给她贴上‘打工诗人’的标签。”这种拒绝简单归类、尊重写作者复杂性的态度,正是最高形式的善意。
同时,作者对“美”的执着追寻同样令人动容。在评论杨海蒂《这方热土》时,作者看到了“生态文明的时代强音”;在解读何述强《重整内心的山水》时,发现了“内心与外部世界的和谐统一”;在分析金铃子诗集时,捕捉到“以禅意与古典照见忧思”。这里展示了作者对文学中美的不懈追寻及对读者审美能力的信任。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文章大多曾发表于《广西民族报》《湛江日报》《茂名晚报》等地方媒体。这一发表轨迹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有趣的隐喻:扎实的文学批评不必总是登载于“高大上”的学术期刊,也可以融入日常阅读场景,成为普通读者文学体验的一部分。这种选择体现了作者对文学普及的自觉担当,也让这部评论集展现出打破阅读壁垒、触及更广泛受众的潜力。
纵观全书,作者似乎一直在实践一种“同情的理解”的批评方法——尝试进入每位作家的文学世界,理解他们的美学追求与创作困境。在文学批评日益专业化、术语化的今天,《善意与美的阐释》提供了一种来自民间的难得的可读性与人文温度。作者从文本实际出发,用清晰有力的语言表达自己的见解。这种平实而不平淡、专业而不晦涩的文风,使得本书为文学爱好者提供了有益的指引。
作为2022年至2025年间的批评实践合集,《善意与美的阐释》无意中也成为了一份记录这三年文学创作的珍贵档案。特别是考虑到这三年中国社会是在疫情之后艰难前行,书中讨论的文学作品很多都诞生于这个充满挑战的时期,它们所呈现的作家思考、地域书写和精神探索,无疑与时代语境有着深切的互动。而作者的批评实践,则成为解读这一时期文学回应时代的重要参考。
(作者系南开大学文学博士,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