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里拾光


■侯建明
  今天一个偶然,我好像遇见了那个年少的我。
  为找一个证件,我回了旧屋。在旧屋抽屉的角落,当我不经意翻开那本文件夹,一叠旧报纸倾泻而出,铺满一地。仔细一看,是当年我发表过文章的旧报纸,有地方的日报,也有当时工作单位的内部宣传刊物。有的是完整一张报纸,也有很多剪下来的方块,都是我刚刚参加工作时候的涂鸦,已经二十几年了。
  相对于一些珍藏的旧照片,我更爱这些旧报纸。旧照片只能看见昔日的外观,看见轮廓和衣饰。而这些整整齐齐堆放着的文字,却能洞察二十几年前的内心世界,是在时光长河里珍藏起来的内在的青春,是一段最富有活力的思想灵魂。
  我回味着一篇发表在千禧年元旦的文字:“亘古万久的太阳啊,终于披上了期待千年的霞光,跃上千禧的地平线,流泻出新世纪的热情与希望……我们以成功的姿态,跨越了世纪的界线,迈过了千禧的时痕。年轻的步伐,在这令人心跳的时刻,踏出了响亮的节拍,向世界昭示着青春的魅力……”
  透过发黄的字迹,我看见了当年那个懵懂少年,时而俯首执笔,时而托腮凝神,将满腔心绪倾泻于案前。仿佛重拾当年,沿着文字,我陷进了少年的境界里。
  记得有老师说过,当一个人读回自己以前的作品,如果觉得稚嫩,那就证明自己进步了。否则,没有什么长进。或者我就没有多少进步吧,我还是很有滋味地读了一遍。
  从这些旧报纸可以看出,当年我对文字就已如此钟爱。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创作的热情已不知不觉淹没在生活的烟火气息里。工作岗位变动、孩子相继降临、父母慢慢老去……我被束缚在凡尘俗世的架子上,在苟且的生活里喘息。也并非完全背叛了自己的爱好,而是爱的形式不一样吧。虽然没有投稿,但QQ空间里秀一段感悟,微信朋友圈来几句纵情呐喊,文字在内心里的共振好像又永不停歇,一种特别的感觉挥之不去,已经深植于心底。
  深藏的种子,总有萌发的时候,一旦遇上水分,它就会破壳吐芽。这两年,我千方百计地引导孩子习作,但效果总不尽人意,很难提高她阅读和写作的兴趣。一种率先垂范的动力驱使下,我握起了那支尘封已久的钢笔,一种久违的感觉又牢牢地把我占据了。
  拨开障眼的瓶瓶罐罐,放下繁杂的杯碗盆钵,我竟然旧爱重燃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执笔远行,让心情随笔画一起出走。当笔尖为孤独划开缺口,满腹心事便流泻案头,于是,几页白纸便占据了黑夜的辽阔……
  涂一篇拙文,也是一种自娱自乐的陶醉。文字并非一个人浑然天成的模样,而是在艰难曲折里生活过滤而成的苦涩,是一个人从笔尖穿透而出的独特韵味,每人有各自不同的灵魂底色,独具个性。
  把心敞开,让稿投出去,文字便成了眼前最近的风景。我把欢乐铺在报刊上,我将痛苦锁进屏幕里,文字不断装饰着生活。
  闲时阅读,感时习作,与文为伴的生活充满着阳光气息。
  这些年,不是失去了,只是在阳光下沉淀,沉淀成一种坚强与成熟。十分庆幸,与文字重逢后的感觉,好像又找回了当年的我,那个才是真实的自我。在这繁嚣的尘世里,唯有钻进文字,才能为疲惫的心灵找到一方净土。
  文字是一杯香茗,是一坛烈酒;文字是盛夏的清风,是寒冬的暖阳;文字是心灵的旷野,是思想的港湾。
  余生很短,我愿用文字,盛载生活中喜怒和哀乐。余生很长,我愿用文字,填补来路上迷茫和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