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
- 缩小
- 默认
夜访潘州公园
■张玉婵
红日西坠,余霞散尽,夜空扯下了深蓝的帷幕,可暑气犹盛,燥热难耐。吃过晚饭,我信步出了家门。一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大家的脚步似乎都向同一个地方走去。“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潘州公园就是高州的“盈盈眉眼”啊。
还没到公园正门,远远便看到门口那四根灰白方柱顶上渗着岁月风霜的黄色琉璃瓦,当门额上“潘州公园”那四个朴拙方正的大字映入眼帘,心中不禁倍感亲切。门内不远处的圆环照壁素雅纤巧,眼前的方形大门古朴沉稳,二者一圆一方,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和谐雅致的图画。目光穿过大门,透过照壁上的圆孔,依稀可见园内树影斑驳,银光闪烁,让人忍不住就想进去寻幽访胜。
轻移脚步,我缓缓走进园内。从正门到照壁的路很短,两旁安静地立着枝叶婆娑的榕树和不知名的参天大树。道路虽然把它们分成两块,但在空中,它们却连成一片,“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从远处看,这一片弧状树林,就像古代仕女弯弯的柳叶眉。而置身于树林里,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宁静美好的小天地。晚风淌过,枝叶轻摇,沙沙作响。榕树的长须随风飘荡,似乎想扎入大地,再次演绎生命的辉煌。藏在树荫深处的蝉儿,一声长一声短地“知呀——知呀”叫着。路的右边,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树荫下,一边乘凉一边闲话家常。路的左边,嘈杂的游乐场搬走了,现在林荫下一片安静清凉。有人在悠然自在地散步,小孩子“咯咯”地笑着跑来跑去,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在气定神闲地打着八段锦,引得围观的人纷纷拿出手机拍起了视频。
据说潘州公园建于1929年春,当时的县长黄永台指挥官兵将文明门外的大塘改为湖,同时筑路植树。1958年,公园由北向南扩建,在前湖的南面加挖了中湖和后湖。这片树林,想来应该是最早种植的。一直以来,它都深受高州市民的喜爱。早上,爱锻炼的人到这里来打打拳或跳跳舞,一整天都神清气爽;晚上,老老小小到这里来散散步或聊聊天,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夜色愈浓,路灯次第亮起,我沿着湖边向东而行。不经意间一抬头,九曲桥正伫立在灯火阑珊处。月色溶溶,杨柳依依,娉娉婷婷的九曲桥跨过水面,在湖面上留下了婀娜多姿的身影。这里曾是我的青春记忆啊。20世纪90年代初,我和高师的同学每次来潘州公园玩,都爱到九曲桥上来。站在桥上,吹着凉风,看白云在湖底游走,青草绿树在蓝天上招摇,只觉得天地无限美好。有一年春天,我们从伙食费里省出了几元钱,一起来到九曲桥,让公园内摄影摊档的摄影师给我们拍照。只听得“咔嚓”一声,我们略显僵硬的姿势,清纯羞涩的笑容,和风景如画的九曲桥,便被定格了下来。三十多年过去,青春留在了泛黄的照片里,可九曲桥直到今天依然旖旎迷人。
沿着迂回的九曲桥,踏入湖心小岛,仿佛走进梦中的江南。岛上翠竹青青,草木葱茏。风吹过,竹树摇曳,树影姗姗。脚踩着软绵绵的草地,浸润着清泠泠的月光,一颗僵硬浑浊的心渐渐变得柔软清明。来到影影绰绰的树荫下,只见一个翘角飞檐的凉亭,仿佛一只大鹏,带着在亭内乘凉的人,正欲振翅飞向高空。凉亭边的水榭,白墙黛瓦,门窗镂空,隔而未断,含而不露,别有一番韵味。我绕过凉亭,穿过水榭,来到了水边的一个平台。倚着栏杆,眼前美景尽收眼底。“水是眼波横”,月夜下泛着银光的一泓碧水,便是冼恩湖灵动的眼波;而湖边密密蓬蓬的青草和一棵棵半人高的米兰树,该是它浓密迷人的眼睫毛吧。对面长堤上小巧玲珑的石拱桥,桥洞边沿镶着一圈灯饰,橙色的灯火随着水波起伏闪烁,让石拱桥显得绰约而缥缈,仿佛来自于天上。
拆除了围墙的潘州公园,更亲民了。白天,她是车流人海里的弯弯绿洲;夜晚,她让浮躁的城市回归清凉恬静的梦境。
有人在桥边吹箫,清扬悠远的箫声带着微微湿润的水汽,从水面飘了过来。我情不自禁地吟诵:“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不知什么时候,箫声渐渐远去了,只有低低的虫鸣声和树叶的簌簌声萦绕于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