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

朱子家训


  朱蓝
  我国是一个历史文化悠久的国家,璀璨的文化闪耀在人类星空。中国还是礼仪之邦,所以对家族文化也很重视,而家训是对子孙立身处世、持家治业的教诲,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家谱的重要组成部分。著名的家训就有颜氏家训、朱子家训、王氏家训等等。祖先对其子孙后代的训导留下不少经典,是难得的国宝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这是朱子家训开头句段。几百年来,流传甚广,成为治家格言典范。
  追本溯源,每个宗族里都会有几个风云人物,但可惜不出在三代之内,都是在族谱或民间里传说而已,大多作古,没什么可炫耀的,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尚可。祖宗文化还是给我们带来不少激励,家训是家族的宝贵财富,代代相传,可以说是传家宝。家训执行得好的,还是后代人才辈出。优秀的文化不分彼此,大家大可拿来借鉴欣赏。
  很小的时候,知道自己是朱熹的后裔,几经迁徙到达粤西这个地方繁衍生息也有几百年,暗自自豪了一把。其实名人之后成千上万,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基因环境或许已经改变,没有什么再值得骄傲的地方,能不丢老祖宗的脸就算给面子了。
  待到成人后,读了朱子家训,朗朗上口,对祖先多了一份崇敬。我开始关注起家族历史,有条件了,还寻访过祖宗居住地,如江西婺源、福建建瓯、广州黄埔横沙等,对祖先曾居住过的地方多了一份亲切。
  《朱子家训》字数不多,仅522字,精辟地阐明了修身治家之道,是一篇家教名著,可列入“经典诵读口袋书”的一种。今天读起来还是很受教益。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教导人们要勤劳持家,生活整洁有规律,“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教导人们要守规守矩,注意安全防范。现代社会,特别是城市,几乎是不夜天,“既昏便息”,已不合时宜,但不影响其做好安全防范的积极意义。“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教导后人要勤俭节约,劳动成果来之不易,不可浪费粮食,铺张浪费,这种优良传统永远不会过时,与今天构建节约型社会吻合。“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这是教导我们如何谋事,做事要做好安排,及早谋划,不打无准备的仗。
  “器具质而洁,瓦缶胜金玉;饮食约而精,园蔬愈珍馐。”教导人们要讲究卫生,注意饮食,推荐食用绿色食品。从科学上看,“瓦缶”环保安全,不带什么危险元素,对人体有利,比锑铝铜铁做的器具好多了,饮食也不要暴饮暴食,要“约而精”适量即可,自家田园蔬菜比大鱼大肉好得多,对于山珍海味不值得过分羡慕。“勿营华屋,勿谋良田。”“勿贪意外之财,勿饮过量之酒。”教导人们要正直做人,自食其力,不贪不占,属于别人的豪宅良田不要打歪主意。饮酒看自身能力,不要过量伤身。“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教导后人不要数典忘宗,要有孝心善心,尊敬祖先,教养后代,即使子孙愚笨也要诵读经书,不要怠慢,读书趁早,少时要用功。
  “与肩挑贸易,毋占便宜;见穷苦亲邻,须加温恤。”教导人们不要有占便宜心理,对于贫困落难人家,要关心扶助。“刻薄成家,理无久享;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对于通过不正当手段巧取豪夺敛财致富的,没有几个可以长久的,道德沦丧者会很快败落消亡。“兄弟叔侄,须分多润寡;长幼内外,宜法肃辞严。”兄弟叔侄之间要互相帮助,能力强富有的要资助贫穷的;一个家庭要有严正的规矩,长辈对晚辈言辞应庄重。“居身务期质朴,教子要有义方。”立身处世要自省,务必质朴大方,对于小孩,管教要严,训养走正道,不可骄奢纵容。“听妇言,乖骨肉,岂是丈夫;”在今天看来也不一定是有骨气的丈夫。而“重资财,薄父母,不成人子。”这样的人也不会成大气候。“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计厚奁。”说明过分注重钱财绑架幸福只会耽误儿女一生。“见富贵而生谄容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勿恃势力而凌逼孤寡;毋贪口腹而恣杀生禽。”这种奴才嘴脸汉奸媚态狐假虎威逞强欺弱贪图享受者大多也会遭世人吐口水,不可效仿而为之。“居家戒争讼,讼则终凶;处世戒多言,言多必失。”教导人们要和气生财,慎言独行。
  “乖僻自是,悔误必多;颓惰自甘,家道难成。”自以为是,听不进别人意见者,到头来下场不会很好,会后悔,而整天不振作自甘平庸,也不会成就家道事业。“狎昵恶少,久必受其累;屈志老成,急则可相依。”从小作恶多端,与这样的人长久相处亲朋必受连累;恭敬自谦,虚心地与那些阅历多而善于处事的人交往,遇到急难的时候,就可以受到他的指导或帮助。“轻听发言,安知非人之谮诉,当忍耐三思;因事相争,焉知非我之不是,须平心暗想。”教人要善于思考,不听一面之词,放在今天尤其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他人来说长道短,不可轻信,要再三思考。因为怎知道他不是来说人坏话呢?因事相争,要冷静反省自己,因为怎知道不是我的过错?对于别人的指责指点,未必不是忠言逆耳,须平心静想闭门思过。“施惠无念,受恩莫忘。”教导人们要学会感恩,对人施了恩惠,自己帮助过的人,不要记在心里要求回报。受了他人的恩惠,一定要常记在心,知恩图报。“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凡事考虑问题周全,要给自己多留后路,处在得意要想失意时,适可而止,站在顶峰再上,或者居功自傲,欲望膨胀,可能最后会身败名裂粉身碎骨。“人有喜庆,不可生妒忌心;人有祸患,不可生喜幸心。”教导后人不要妒忌他人,人比人会气死人,要用平常心态对待,对于落难之人,更不应落井下石取笑。“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做了一点好事便想让他人知道,作秀的成分多,不是真心实意;而做了坏事千方百计掩瞒还想做更大的坏事,这种人是大恶。“见色而起淫心,报在妻女;匿怨而用暗箭,祸延子孙。”教导人们要修心养性,远离淫邪,否则对自身和子孙都不利。
  “国课早完,即囊橐无余,自得至乐。”教导人们要为国家做应尽的义务,早点缴纳完税费,即使口袋没剩几个钱,也落得一身轻松。“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读圣贤书,目的在学圣贤的行为,不只为了科举及第;做一个官吏,要有忠君爱国的思想,怎么可以考虑自己和家人的享受呢?“为人若此,庶乎近焉。”如果能够这样做人,那就差不多和圣贤做人的道理相合了。
  当然,今天看来,《朱子家训》也有一些过时带封建主义的糟粕思想。如“三姑六婆,实淫盗之媒;婢美妾娇,非闺房之福。童仆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艳妆。”这些内容存在对女性的某种偏见,已经不合适,但去其糟粕也有精华可去部分,那就是人不能光看外表和言辞,要看中心灵美,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又如“守分安命,顺时听天”,意思是说,守住本分,努力工作生活,上天自有安排。教人安分守己,这是好的,但听天由命,迷信报应、自得守旧似乎是唯心主义,带有封建迷信成分,不够积极健康。这些带有那个时代的历史局限,时代是发展的,我们也不能苛求于前人。
  《朱子家训》通篇意在劝人要勤俭持家安分守己,讲中国几千年形成的道德教育思想,以名言警句的形式表达出来,可以口头传训,也可以写成对联条幅挂在大门、厅堂和居室,作为治理家庭和教育子女的座右铭,因此,很为官宦、士绅和书香门第乐道,自问世以来流传甚广,被历代士大夫尊为“治家之经”,清至民国年间一度成为童蒙必读课本之一。
  家训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产生。在国家不安定和国法不明确之际,家训可发挥稳定社会秩序的力量。因为,家族为了维持必要的法制制度,就须拟定一定的行为规范来约束家族中人,这便是家法家训的最早起源。
  通览全篇,《朱子家训》充满了爱家爱国的思想,堪称爱国主义教育读物。放在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今天,大部分并不过时,仍充满积极健康向上的现实意义。朱熹的思想,是他要求每一个人,先修身,而后齐家,而后治国,而后平天下。于是,家训或家规就超越了“家”的范畴,与“国”联系在一起,使之进入到一个新的层次。当一个人走上社会,为国效力时,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显示出自身的家教如何,这是家训的作用效果。也有人说,朱子家训不是出自朱熹之手,而是明末学者朱用纯(字柏庐)所著,因此《朱子家训》亦称《朱柏庐治家格言》,简称《治家格言》。朱子家训是他用程朱理学的儒家伦理为家庭成员规定的日常生活准则。朱熹所著朱子家训有另一版本。造成混淆是有些出处所写的《朱子家训》原题为《紫阳朱子家训》,而“紫阳”是朱熹的别号,所以便把该文归于朱熹名下,在此不作考究,反正都属于朱家家训。
  重读朱子家训,其实很有教导意义,世人不妨细细品读,引为己用,大有裨益。

  附录:朱子家训全文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流连。器具质而洁,瓦缶胜金玉;饮食约而精,园蔬愈珍馐。勿营华屋,勿谋良田。三姑六婆,实淫盗之媒;婢美妾娇,非闺房之福。童仆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艳妆。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居身务期质朴,教子要有义方。勿贪意外之财,勿饮过量之酒。与肩挑贸易,毋占便宜;见穷苦亲邻,须加温恤。刻薄成家,理无久享;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兄弟叔侄,须分多润寡;长幼内外,宜法肃辞严。听妇言,乖骨肉,岂是丈夫;重资财,薄父母,不成人子。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计厚奁。见富贵而生谄容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居家戒争讼,讼则终凶;处世戒多言,言多必失。勿恃势力而凌逼孤寡;毋贪口腹而恣杀生禽。乖僻自是,悔误必多;颓惰自甘,家道难成。狎昵恶少,久必受其累;屈志老成,急则可相依。轻听发言,安知非人之谮诉,当忍耐三思;因事相争,焉知非我之不是,须平心暗想。施惠无念,受恩莫忘。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人有喜庆,不可生妒忌心;人有祸患,不可生喜幸心。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见色而起淫心,报在妻女;匿怨而用暗箭,祸延子孙。
  家门和顺,虽饔飧不济,亦有余欢;国课早完,即囊橐无余,自得至乐。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守分安命,顺时听天。为人若此,庶乎近焉。
  作者简介:朱华燕,笔名蓝天雁,男,硕士,广东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等,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曾在《中国校园文学》《词刊》《青春之声》《校园歌声》《作品》《飞天》《草原》《人民政协报》等200多家报刊发表过作品,有作品获奖。著有诗集《青春的帆影》《穿越命运的丛林》,散文诗集《彼岸的歌声》《时光的暗锁》,散文集《十五岁喜欢喝苦咖啡》《人生的坦然》等。流行歌曲《为爱承诺》《如果有一天我走了》等,编著数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