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积

墓志铭
这座坟
用尽天空的蓝
用尽大海的蓝
用尽眼睛的蓝
这座坟
筑在风暴里
筑在浪声里
筑在渔火的核里
天海之间写满白色铭文
那是海鸥的白
那是波浪的白
星光的白
和风帆的白——
埋葬在这里的
是一名水手
和他没有停止的呼吸

船老大
我用他的梦编织天空
我用他的笑声编织大海
我用他的眼神编织星光
我用他的渔火编织太阳
我用万顷波浪还原他的声音
我用三千里海岸录制他的歌谣
风暴在他的掌里喘息
黎明在他的额头舒展

磨
五岁那年开始
年年磨
磨了六十年
终于把月亮磨成一把刀
把自己磨成一根明晃晃的针
割下一天云彩
割下万亩白莲
割下一夜星光
我用密密的针脚纳进
百年风声百年夜雾
身披袈裟
已经老去的少年
今夜
再次来到一座寺庙叩门

我望大海蔚蓝
我望着
大海蔚蓝
蓝得比天空小
蓝得比我的眼眶小
小得只够蓝成我的眼神
我望着
天上白云朵朵
云上开满莲花
我用眼光拦截飞鸟
我用眼光拦截航船、渔火
和赶海人
拦截星光云彩和风暴
但拦截不了涛声
后半夜
总是有浪扑上来
突然把梦拍醒

花神
红红的裙子
红红的鞋子
你和蝴蝶一样
有水水的眼神
你向我走来时
春天坐在你的裙裾里荡漾
蜜蜂在你身后穷追不舍
你的脚印追着阳光
菜园里
鸟在乱叫
蝴蝶在尽情飞舞
猫儿在垄上追逐
有人在我前挥锄挖穴
我跟着步伐点菜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