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蔗人家


■梁尚娣
  我的家乡在鉴江南岸,鉴江水的冲积,就成了一大块廊地。我们村的人们在廊地上种上了果蔗、香蕉和一些果树。
  春天到了,几场春雨过后,路边的野花和野草睁开惺忪的睡眼,伸着懒腰享受着这美好的春光。旧根果蔗的芽从地下探出头来。新种的果蔗苗长势不及旧根果蔗,但是在春风的吹拂下,也在努力生长着。
  夏天到了,火辣辣的太阳照在大地上,知了在树上不停地喊着。地里的旧根蔗长得比成年人还要高了,人们忙着新种的果蔗打木桩,有的用绳子绑住果蔗,有的人们站在特制的凳子上给果蔗剥壳。种果蔗要花的时间最多。除了剥壳、杀虫、除草、施肥,还要绳子把果蔗绑住,还要用竹子在两边把果蔗夹住,以免在刮台风中刮倒。夏天的果蔗林里,都是人们忙碌的身影。忙完这些,人们还要把丢在果蔗边的蔗壳捡出来晒好。晒干的蔗壳用来煮饭一流。
  炎热的夏天在人们的忙碌中离开了。种蔗人家迎来了凉爽的秋天。果蔗长得郁郁葱葱,比一层楼还要高。旧根果蔗长得又高又大,大的有水烟筒那么大。有一些人家开始砍伐旧根果蔗,他们用特制的三轮自行车载着果蔗到城里卖。记得家里种蔗的时候,爸爸每天早早起床,到地里砍了十几条果蔗,扎好让妈妈拉到街上卖。我们的学费都是靠着父母种果蔗赚来。
  秋天过去了,人们迎来了寒冷的冬天。地里的果蔗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就像一队队等待检阅的士兵。冬日的暖阳照在果蔗林里,勤劳的人们也不闲着,在地里除草,在做好收获果蔗的准备。人们也迎来了收购果蔗的客商。他们在地里挑选着合适自己的果蔗。成交了,人们都会帮着砍果蔗,扎好,装车。
  一年最重要的时刻到来了——砍年蔗。到了腊月二十八、二十九、三十,种蔗人家凌晨就起了床。全家总动员,有的砍蔗,有的扎蔗,有的扛上三轮车,有的负责销售。村中的人们大多数都是拉着果蔗入城里卖。我们分工明确,弟弟们负责砍蔗,扎蔗,爸爸负责用摩托车运蔗,我和妈妈负责销售。我们都顾不上吃饭,都在想着怎样才能把果蔗卖出去。我们到凤口圩上卖蔗,因为离我们家近,亲戚大多数是那边,加上爸爸的人缘好,很多人都来我家买蔗。客人来的时候,爸爸首先削一些果蔗让他们尝尝,不买也没有关系。年晚卖果蔗都是论条卖的,因为年蔗有头有尾,意头好。如果用秤杆称,很容易把秤杆压断,不利于销售,当然也有用秤杆称的。那时候还没有微信,支付宝,都是用现金支付。我们也要仔细看钱,有没有假钱。经过两三天的销售,家里的果蔗基本卖完了,只剩下一些小的和样子不好看的。卖的蔗钱,种蔗人家都攒下来到来年给孩子们交学费。
  种蔗人家的除夕大餐差不多都是在夜里八九点才有时间吃。想起那段日子,有苦也有甜。
  随着时光的流逝,许多种蔗的人都老了,人们的生活也富裕起来了,种蔗的人们也少了。我的父母也老了,我们也叫父母少种一些,不要那么劳累了。
  鉴江水依旧静静地流向远方。种蔗人家,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季节,都是故乡一道独特、迷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