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至,摘茶籽


■梁郁强
  10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妻子说:“现在是秋收时节,要不抽空到我爸妈家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吧。”想到岳父要外出帮人建房子,岳母则要在家带孙子,他们还要伺候田地,着实不易,我便爽快地答应了。
  驱车来到50公里外的岳父家,我们刚下车,便看到地堂上已晾晒了一层厚厚的稻谷,屋檐下摆放着两担硕大的茶籽。我打趣道:“我们正想着帮忙割禾呢,看来扑了个空。”岳母微笑着说:“稻谷已经收割齐了,只剩下茶籽还没有摘完……还有活干哈!”摘茶籽?我顿时来了兴趣,我差不多有30年没有干过这活儿了。
  在短暂的休整之后,准备好工具,岳母便领着我们出发了。崎岖的山路上,偶见乡民背着用尼龙袋装着的茶籽下山。老林中不时响起人们的说话声,传来阵阵用竹竿敲打茶籽树的声音,妻子说:“这叫‘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我们说说笑笑,终于爬到了半山腰。但见小灌木丛生,高耸的茶籽树疏落地悬挂着一些果实,脚下很难找到一块平缓的地方。这就是我们要作业的地方呀!天哪,正常行进尚且不易,何况还要采摘茶籽呢!该怎么办?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岳母放下工具,拿起一根约3米长的竹竿把身旁的那些小灌木和蕨类植物往山脚的方向压下去,一条便道出现了。这既方便我们行走,又可以有效阻挡茶籽滚下山,真是一举两得。妻子看着她老妈的杰作,不禁蹦出了一句:“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准备妥当之后,妻子爬上茶籽树去采摘,岳母拿着顶端带有铁钩的竹竿去勾,而我则负责在树底下捡拾。站在树上的妻子不时惊叫一声“哎哟”,那肯定是她被大黄蚁咬了;树底下的我也不时会叫一声“哎哟”,那是我被掉下来的茶籽砸中了。岳母只得不断提醒:“你们都小心一点!”
  重阳节已过,太阳依然热情,不一会儿,我便大汗淋漓了。我时而捡着地上的茶籽,时而接过妻子从树上递下来的小篮子,时而拖着尼龙袋从这棵茶籽树转移到下一棵茶籽树,忙得不亦乐乎。在蹲下站起间,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升腾,小时候我们也是这样摘茶籽的!
  那时候,家乡的茶籽树归集体所有。每年霜降前后,队长便会组织村民去摘茶籽。为了避免来回奔波,他们早出晚归,午饭在山脚垒灶来煮,由几个年老的女子掌勺,精壮的劳力一律上山,一般半天便可以采摘完一座山岭的茶籽。每天采摘下来的茶籽会集中在某处空地存放,收工时队长便会按照各户的人口进行分配,如此三天操作下来,便可以完成采摘任务。
  那时候,我们也是闲不住的,学校会动员学生去捡茶籽漏。为了完成任务,我们只好在课前课后成群结队地上山再“扫荡”一遍,无论是树上残存的,还是地上隐藏着的茶籽都无法逃过我们的“魔爪”。我们把茶籽剥开,把茶籽仁打包好再拿到学校交差,当然,每个学生缴纳的数量老师是会作记录的。有时候为了博取老师的一句表扬,我们不惜偷拿家里的茶籽仁到学校充数,如果被家长发现,自然少不了一顿揍骂。
  后来,分岭到户,大家都开荒种上了经济效益更好的荔枝树或橡胶树,茶籽树便淡出了我们的视野。
  想不到事隔多年,我竟然在他乡重温了儿时摘茶籽的苦与乐。我正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当中,突然,手机响起,是岳父打来的,他说已到山脚准备接应我们了。我连忙用绳子绑紧袋口,吃力地背着茶籽往山下走去……
  那两天,当岳父把数袋茶籽运回到家里时,我们切实地感受到了收获的喜悦。望着屋檐下那堆泛着光泽的茶籽,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岳父说,不久之后,它们便会开裂,在把茶籽仁取出、分拣好果壳和茶籽芯之后,暴晒数天,便可以物尽其用啦:茶籽仁榨油,茶籽芯泡茶,果壳烧灰制取碱水。我呆住了。如此说来,茶籽全身都是宝呢!
  小时候,逢年过节,我们经常拿茶籽油来炸鱼块或扣肉的;现如今,它却被誉为“东方橄榄油”,变成了高端食用油。是物以稀为贵,还是人们对茶籽油价值的认识更深入了呢?
  想想,不禁令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