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小溪水清清


■影月疏梅
  今年的四月,各种繁杂的工作像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心头,脑袋隐隐作痛。周末,应朋友的邀请,回了他乡下的家。
  饭后,朋友提了锄头要去料理他种的香蕉树,我喜欢青青绿绿的山野风光,便跟了去,心想:如果需要就搭一把手吧。
  香蕉树种在一个小山坳里,山坳的周围蓊蓊郁郁,灌木乔木高矮错杂,田地里的香蕉、玉米等作物生机勃勃。到了地里,朋友放下手上的物件,拿了锄头,迅疾地给香蕉除草施肥,我要帮忙,他却让我在旁边看着就好。我只得站在田基上,看着他劳作,问他:“为什么不用除草剂,那多省事。”他说除草剂会让土地板结,用多了不好长庄稼。
  我们唠着嗑,山野很安静,四面树木环合,除了我俩,没见有其他的人,整个山坳静悄悄的,可以听到各种草虫的鸣叫。旁边树林里传来公鸡一样的鸣啼,我好奇没见人家哪来鸡鸣,朋友却说那是野鸡……噢,野鸡的打鸣声,鹧鸪的“咕咕”声……大自然的天籁之音仿佛是一剂良药,我竟不再感觉头疼。
  蕉地的旁边有一条小溪,小溪里流水涓涓,我站在溪边,突然发现水里竟有数尾小小的鱼儿在游动。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小溪里见过鱼儿了,不由得惊喜地蹲了下来,深情地看着溪水里的鱼儿,总觉得有一种很自然的亲切感在心中涌动——仿佛他乡遇故知。
  我寻找着这亲切感的缘起,却又发现溪水里居然还游动着小小的虾子——那种小小的,半透明的虾子。这种虾子在我的童年时是常见的,常成群成群地待在小溪的水草中,呆萌呆萌的,可爱极了。
  看到虾子,往事喷涌而至:
  幼时家贫,长年不见荤腥,嘴里寡淡得很,常拿了畚箕到村前溪流中截流捕捞小鱼虾。一上午下来,运气好的话,可以收获一小半碗的小鱼虾。拿回来的鱼虾,择去杂七杂八的杂物,挑出鱼儿虾儿蟹儿,清洗干净,然后用几滴香油溜热铁锅,将洗干净的虾子倒进油锅,很快浓浓的鲜香味便出来了,忍不住伸手进锅里捏了一只扔进嘴里,“咯吱”一声,那一刻简直让人心醉。
  只是农家的孩子早当家,家里养鸡养鸭割草喂猪几乎所有的家务活都是我的,我很少能这样专注地捞虾。所幸的是,每隔几天母亲便让我用笼子笼了小鸭到村边小河里放养,小河的草丛里便有许多的虾儿鱼儿,当黄绒绒的小鸭子在水里欢快地戏水时,我可以拿了畚箕去捞虾,这虾儿昼伏夜出,喜阴凉爱草丛,我就专挑了树下水草里下畚箕。这样的捕捞收获虽然不如小溪里“专业”的捕捞收获大,但也不少,甚可解馋。
  可后来,我慢慢地长大,离乡之路越走越远,家里的物质生活条件达到了丰裕,只是小溪里的鱼虾越来越少,最后竟完全消失了。我偶尔回乡,在田间行走,不见鱼虾,溪流里充斥着各类农药瓶,除草剂瓶——乡村里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唉,小溪里哪还有清清水流?
  我黯然,内心里有一种遗失了至爱宝贝的失落,那些年,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在家乡大地上寻找,寻找我记忆中的清清流水。然而,那些曾陪伴我走过童年少年,曾慰藉过我饥饿灵魂的流水,还有那鱼虾,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但许久后我也淡忘了,我忘记了它们,连同一起忘记的还有我的那一份乡土情怀……
  不,我并没有忘记,当看到鱼儿虾儿的那一刻,一切便迅猛地苏醒……我立起来,欲与朋友一起分享我的快乐,正在这时,两只小小螃蟹在水底里倏忽而出,我激动得惊叹出声,朋友随声而来,他饶有兴味地随我去看溪里的小精灵们,说:“这些年振兴乡村建设让咱茂名的景观改变了许多,生态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晚,离开乡村时,我很是神清气爽,便套用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句话来表达我的欣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