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
- 缩小
- 默认
豆炸串儿
■梁海容
前些天,下了一趟乡。早听说高州东岸镇豆类制品是远近闻名的特产小吃,途经东岸圩,我们也顺便捎回了一袋。
当金灿灿的豆炸炖排骨摆在面前的时候,我的味蕾瞬间被打开了。“哗,好香好香!”儿子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我也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果不其然!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豆炸了!细观,这些豆炸好像比我们城里的大很多,金灿灿的外表,里面裹着白白嫩嫩的豆沫,轻轻的咬一口,浓浓的豆香顿然弥漫开来。
这些货真价实的豆炸,每一只好像都蕴含着山里人的善良与朴实,满嘴的豆香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
我们70后的童年,大多是充斥着贫穷的记忆。那是一个物质缺乏的质朴年代,我们穿的衣服没有几件不破旧的,“亚一新,亚二旧,亚三亚四披烂褛。”这也是当年我们的民谣。两分钱的甘草榄,五分钱的冰棍,一角钱的瓜子,成了我们最奢侈最快乐的消费。那些年,田野里的禾虾、村里的老鼠、溪边的青蛙、屋旁的竹虫……凡是身上有点肉的,都可以成为我们这些乡下孩子的擦牙祭。
也记得,每逢隔三隔五的圩日,我的老爸会捎回一大串豆炸,那时的菜,是没有袋子装的,大多是用一条两头尖尖的竹篾穿起来用力打个结。我发现金黄的圆嘟嘟的豆炸被穿起来,一大圈豆炸串儿在阳光下闪着光,简直就是世间最美的工艺品。当然旁边总站着一个口馋的小不点儿,那就是我了。
一开始,父亲会哄骗我说,千万别打豆炸的主意啊,那是生的吃了会拉肚子的。那个年代,一盆豆炸足可以成为一家几口人一天的菜肴了。豆炸被挂在厨房天井边高高的竹竿上。我却心生疑惑,不相信父亲的叮嘱。怎么可能是生的呢?它明明在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嘛!观摩半天,终是肚子与味蕾作俑,我搬过小板凳,踮起小脚尖,伸出了冲动的手。
喷喷香的豆炸,令我无法自拔。我偷吃了一个又一个,豆炸很快被我偷吃了三分之一。豆炸被我从竹篾上扯下来的地方,仍残留着一些白白嫩嫩的豆沫在迎风飘扬。吃饭间,只听爸爸唠叨的说,“明明摆放得那么高,怎么我家的老鼠就那么厉害呢!”爸爸一边说一边瞄着我,我面红耳赤,却又背过身子偷偷的暗笑起来。
后来,又逢圩日,我发现了我家的豆炸被放在米缸里了,然而,我依然没法抵挡豆香的诱惑。再后来,豆炸被我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藏在篮子里。
这一次,我仍然是控制不了我贪馋的味蕾。当我满嘴满手是油,完全陶醉在豆香之中的时候,忽然,我感觉有人站在我背后,回头一看,原来是父亲!只见他的手掌正高高的扬了起来,最后却轻轻地落在我的肩上,表情由愤怒慢慢变成了爱怜。“我可怜的孩子呀!我以为是哪家贪吃的老鼠呢,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
再后来,我和小伙伴们也屡屡发生诸如偷米换粉皮、在瓦片上炒黄豆等的故事,但时过境迁,所有的童年回忆都沉淀在岁月的长河里了。
现在,人们都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红红火火的日子,我的老父亲几年前也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我总是弄不明白,为何独独怀念那豆炸串儿浓浓的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