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俩


■周华太
  我在家中排行最小。三个哥哥小学尚未读完就辍了学,我已经是学龄儿童了,可是没机会入学,跟随父兄一起耕种田地,割草、牧牛就是我的工作。
  邻村的阿木也干着“睇牛”的活儿。我们是族亲,不管做啥事情,都会互相帮助,情如手足。
  阿木诚实敦厚,砍柴割草等活儿,不落人后;他有胆量,即使遇到蛇蝎、蚂蟥等会咬人的家伙,他总是若无其事似的,沉着应付。
  那一次割草,约定到我家的玉米地里,他因睡过头而来得太迟。即使他快手快脚,也不能同我相比。我帮他把草装满了篮子,才一起背到水坑里洗。谁想一条又大又长的蚂蟥吸住了我的小腿,吓得我急跳上坑基,用手拨啊拨、打啊打,蹦蹦跳跳,都拨不掉、跳不落。这东西滑溜溜,软绵绵的,打不死,实在可恶,我吓出一身大汗,简直就要哭出来了。阿木说不要怕,等他惩治它。见他吐了一口口水在掌心,往蚂蟥身上一搓,蚂蟥便落在手掌上,然后折了一截竹篱笆把蚂蟥穿肠破肚。
  “只有这样做,才能将蚂蟥置于死地,因为它到水里不仅会返生,如果截断两或三段,还会生成两三条蚂蟥来。”阿木说。
  牧童的工作,就是每天早上割一篮草喂牛,饭后、傍晚放牛。我们把牛都养得肥壮,得到家里人的赞扬。工作之余,我每天晚上到邻居家的私塾听学,收益良多,“九九歌”“杂字手册”、珠算的“九归”等等都融会贯通。但是阿木住得远,没有这个“优越”的旁听机会。不过,我们伙计一场,我决定帮他一把。我们把牛赶到沙洲墩上吃草,在树荫下把沙抚平作纸,手指作笔,我当“小老师”教他写写读读,久而久之,阿木也识了不少字。阿木感激地说:“下世都想遇到你!”
  时光飞逝,年岁增长。1952年,我们都可以上学了,“启蒙”于三年级,1955年小学毕业。1961年我中师毕业,踏上了教书育人之路。阿木初中毕业后考不上高一级的学校,在家务农。由于他精明能干,做事勤快,乡亲父老都很赏识他。公社化之后一直任生产队长,带领社员积极劳动。
  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社员们由不敢干到甩手大干。1984年,欣闻阿木养牛成绩卓著,成了公社的万元户。当天,他饲养的大耕牛红花挂角游“金街”的大好消息传来。尚在平定公社任教的我,特意告假返回祝贺他。当时我高兴得一把抱起他,对大家说:“他就是我的伙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几十年一挥间。我们都到耄耋之年,我虽然乔迁小镇,但与他家可谓近在咫尺,常有联系。每当拉起家常,总少不了讲起关于睇牛割草、沙洲写字、玩蚂蟥等情节,童年的快乐时光,是不会消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