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毅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镇中学门口那株凤凰树,探出满满半树红红艳艳的花,定要高出左右的盆架树、香樟树一个肩头,翘首以待家长们骑摩托车,或者开小汽车,接自家的孩子回家。
其他同学都让家长接走了,树下只剩一个拎着书包的女孩。书包过于沉重,等候的时间太久,直接放在地上又担心弄脏,她只好让书包抵在白色球鞋上。
此时她心之安处应该是,绕过几弯山路,翻过几道山梁,白云深处那一围农家小院,院门口正站着同样翘首以待的白发奶奶。
南下的小汽车、摩托车,在她们面前的公路驶过,卷起急匆匆的灰尘,沾满回家过节的迫切,车上归心似箭的游子,心之安处,是那即将万家灯火的城市中、亮出温暖灯光的某扇小窗。
我也放下手头的工作,将那些烦扰心绪尽数抛却,赶着回家。期望着,当推开家门的那一刻,见到的是,孩子在自己的房间,伏案苦读,孩子的妈妈,坐在沙发上折叠着晾晒干净的衣服。这般情景,便是我心之安处。
如果这期待落空,我的心就不安,所骑的车,便似不系之舟,无缰之马,在茫茫大海或者在苍苍绿原上,飘飖无定。纵使驱车到云山之巅把自己锚定,也担心,即使峰峦千嶂,也是轻于鸿毛,游走无落的心比北冥还阔,怎又系得紧、定得住?
忽地想起了柳宗元,寒江独钓,不仅仅是江阔人孤,更是心如云絮无法凝聚,漫天飘散乃至整个寰宇。
王定国南迁宾州,北归后,一直陪伴左右的歌儿柔奴为苏轼所问:“广南风土,应是不好?”
柔奴对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故,北归后的王定国、柔奴他们容光焕发,风采犹胜从前。
而柳宗元却客死异乡。
犹记得,那年中秋月圆之夜,一家三口驱车到上千里之外的惠州西湖,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我不禁感慨:“如果母亲在世,或许应该责怪我们不成体统了,过节都不守家。”
妻子却笑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不是家?”
原来,心之安处,不只在那竹篱茅舍的家,更在月圆人聚、温情常在的时光里。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何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