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驹
父亲做了古人,一年后的今天
我写下父亲这名词,在午夜天籁
空寂的夜晚,我不禁悲伤 父亲
推开思念的大门,他是农民 种植故事
然而他却是个有文化的农民。所以我为他感到悲伤 想哭
他长寿,九十六个春秋的存在
同代人都故去后他成了这村上的一根独木
漫长的脚印,我侧耳倾听 那条弯曲的生路
苦难的前半生,怡然的后半生
饥寒交迫时候,所有生存的欲望都在排队
老茧的双手,呵护脆弱的生命 期望很丰腴留住
他跟祖母跟弟妹们相依为命,等待云开日出
他的人生划分为两个段落
一段是扶犁来诠释的土地,一段是用老酒轻酌的陈年
他的童年是辽远的一首诗,青年和壮年是一幅积墨画,晚
年是一面旗
他多次跟我说起祖父经商,说起“联和行”幡号,好奇的想法把
往事钩住
他看见日机从海上飞来,听见在水东响起的炮声
他从实践中学的操场上唱响抗战胜利的歌曲
他听从父命做了小学教员,在杏坛长出五谷的诗歌
他写出潇洒书法,优美的线条,如生存缝隙中长出劲竹
他讲述的故事,如宣纸上洇出花朵,湿润我心中的茶山
他在月黑风高的夜约见前来宣传的游击队长,神秘的冬天喝
上春天的稀粥
他把家中的手枪送给队长,眼神一知半解,磨去夜幕下的锈色
他土改后被迷茫风浪打中,生命小船差点在水中淹没
他晚年坦然,笑纳春风,没有数落那些季节的风雨
几十年却不曾忘怀
命运的小船,在两岸的不幸与万幸中
互相张望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黄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