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夏溪
端午临近,母亲麻利地准备包粽子的材料。糯米泡得圆润饱满,五花肉裹着酱汁腌出光泽,香菇切丝与脆花生备好,案板上已是香气浮动。她刚把粽叶洗净,巷子那头就传来三婶的大嗓门:“老姐姐!我把棉线带来了!”话音未落,六叔婆也端着自家糯米慢悠悠走来:“尝尝新米,包粽子准香!”
三人围坐在院子里的旧圆桌旁,开始包粽子。母亲动作娴熟,拿起一片粽叶,三两下就折成漏斗状。三婶往粽叶里塞着馅料,嘴里念叨:“今年这五花肉肥瘦正好,煮出来肯定香得很。”六叔婆边包边说:“我看啊,还得是你调的料,闻着就比别家的香。”母亲笑着摇头:“就你们会夸,快包吧,包完还得给大伙送去。”
六叔婆包粽子的速度比不上母亲和三婶,但胜在细致。她把粽叶卷好后,先放一层糯米,再仔细地铺上五花肉、香菇丝和花生米,最后再盖上一层糯米,将馅料牢牢包裹住。她布满皱纹的手慢慢将粽叶裹紧,用棉线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动作虽慢,包出来的粽子却棱角分明。“我这老骨头,手脚不利索咯。”她轻轻叹了口气。三婶立刻接话:“您可别这么说!您包的粽子最周正,煮都煮不散,我们还得跟您学呢!”
欢声笑语中,竹匾渐渐被包好的粽子填满。母亲架起大铁锅,添足清水,将粽子挨个码进去。柴火一燃,锅里的水咕嘟作响,粽叶香、糯米香、肉香很快混着蒸汽漫出来。她不时掀开锅盖查看,用筷子轻轻翻动,熄火焖上片刻,油亮的粽子便带着热气出锅了。
母亲总会把煮好的粽子分成好几份,除了分给三婶和六叔婆,她还特意挑了几个最大的,用干净的布包好,往孤寡老人永水爷爷家走去。母亲一进门,就把粽子塞进老人手里:“叔,趁热吃,今年包了您爱吃的花生香菇粽。”永水爷爷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粽子,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花,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给永水爷爷送完粽子,母亲又提着一篮来到陈奶奶家。陈奶奶的儿子媳妇常年在外打工,她独自带着年幼的孙子。母亲把粽子递给陈奶奶,又摸了摸一旁怯生生的小孩脑袋:“孩子长这么高了!这粽子给娃吃,长身体呢!”陈奶奶红着眼眶连声道谢,硬往母亲手里塞自家种的青菜。
那年初夏,我家的大黄狗闯了大祸,溜进十奶妈的菜园咬死了她家的老母鸡。邻居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从那以后,十奶妈碰见母亲总是匆匆点头就走,来我家里的次数也少了。
转眼又到端午,母亲早早地包好了粽子,特意多放了些十奶妈爱吃的香菇。她提着装满粽子的篮子,敲响了十奶妈家的门。门开了,十奶奶有些惊讶,母亲把篮子递过去:“婶子,尝尝新包的粽子,有您爱吃的香菇。”十奶妈眼圈一下子红了,拉着母亲的手直往屋里拽。
母亲用香甜软糯的粽子,化解了矛盾,温暖了人心,把原本疏远的邻里重新凝聚在一起。母亲的粽子传递的情谊,也成了岁月里最动人的风景,诉说着平凡日子里最珍贵的邻里温情。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黄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