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樱
清明刚过，楼顶花园那株使君子已被春风唤醒，被我冬天修剪剩下的几根老藤，全身上下使劲爆出新芽。不到半个月的光景，一个个粉嫩的芽点蜕变伸展成蜿蜿蜒蜒的藤蔓，藤蔓带着新生的绿叶，迅速铺满了那个五六平米的花架。
经过几场雨水的滋润，这株使君子绿荫日渐浓重，每根藤蔓末端的叶腋间逐渐抽出一簇簇嫩绿的花苞。花苞从小米粒般大小，一天天长大，褪去青绿，长成一个个粉白色的纺锤状小花苞。每个花苞末端都系着一根纤长的绿色花梗，把一个个花苞团在藤蔓上，犹如挂起一串串青绿色、粉白色的小铃铛。
气温渐升，五月携着夏日的气息扑面而来，使君子开花了。
那个弦月当空的夜晚，我推开楼顶花园的木门，一阵清香袭来，抬头一看，那株使君子正在花架上演一幕华丽的视觉盛宴。白天还包裹得紧紧的小花苞已经撑开五片素雅的白色花瓣，从细长的花萼管中间伸出几丝细细的花药，清新脱俗，如翩然而来的谦谦君子。同一簇花里还有娇嫩的粉色、热烈的红色，那是前一两天盛开已染上风霜颜色的花儿。微风拂过，这一簇簇衬在层层绿叶上的白色、粉色、红色花儿，摇曳生姿，犹如一树绚烂盛放的烟火，又仿佛彩色的星子在闪烁。
这绚烂的花团，欲说还休的花香，甜甜的、糯糯的，把看花人的心情也感染了，时光变得温婉起来，让人不由想起那些遥远的、曾经发生过的美好事情。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夏日，小学六年级的晚自修，我的同桌玲儿采了一束小花拿来教室与我共赏。我从未见过在同一簇花束里开出又白又粉又红的花儿，还带着阵阵宜人的清香，虽然不知道这花儿的名字，但是记住了这花儿美丽的模样。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来到广州上大学，学校广东药学院位于江南西的老城区。又是一个夏日，我在老街的街心公园看到一棵枝叶繁茂、缀满簇簇粉粉白白红红花儿的藤本植物。在藤架下，我找到了这花儿的名字——使君子科使君子属使君子，初夏始花，花儿初开白色，渐变粉色，再变红色，花期可同时见到红、粉、白几种颜色的花朵，是一种优良的园林观赏树种。同名中药使君子是她的果实，是一种祛除蛔虫的药物，对小儿蛔虫寄生虫病十分有效。
那一刻，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这使君子就是小学晚自修见到的那个花儿，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花儿。
那年夏天，我到暨南大学探访好友娴。身材纤瘦的娴，是一位聪慧睿智的女子，也是自初中时期开始陪伴我成长的益友和良师。那天黄昏过后，我们携手漫步在暨大校园，路过教职员工宿舍小区时，一个小院花架门廊盛开的使君子紧紧拉住我们的脚步。
早已忘了那天我们聊了什么话题，也许是娴分享了她们《国际经济法》教授课堂上讲的经典案例，也许是我讲述了在实验室第一次上解剖课的难忘情景，也许是我们讨论交流了当时喜欢的英文歌曲、经典影片，也许是娴向我推荐了一本心仪的好书……
许多年后，我却依然记得那片如烟火般绚烂的使君子，还有我们沉醉花香里的青葱校园时光。
前些日子，我们初中223班同学在班群里讨论起养老的话题。岁月如飞刀，当年在化州一中操场上意气风发唱着《少年少年祖国的春天》，一眨眼我们都步入了半百的行列。静儿说，我们班同学如此要好，以后养老也要在一起的。这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你一言我一语规划起223班养老院的建设，喜欢种花的我让同学们安排了园丁的差事。
我想在养老院里种上一株使君子。夏日花开时节，我们要围坐花树下谈天说笑，共同唱响年少时喜欢的那首老歌：
我愿我的门前／有棵美丽的枫树／我愿她的红叶／飘满门前的小路／我愿把这片片的红叶／珍藏在心灵的深处／我愿我们永不衰老／并肩走在这漫漫的小路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黄昌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