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绍精
记得在80年代初,我高中毕业投奔了亲戚,到邻乡做起晒皮鱼生意。每逢有客户来晒鱼场购买鱼干,当我看到骑着进口摩托的客户,便羡慕不已。我暗想,倘使我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摩托车,这该多好!
后来,晒鱼干这行当的人多了起来,为求生计,我转行做起了香精生意,决定到省外开拓新业务。幸而旗开得胜,在川北阆中签下了首份合同,我与厂家来往逐渐建立起了信任。
某天,老厂长找我商量,说从公司抵回一辆铃木摩托。川北地区,山高路险,物不能尽其所用。他打算将摩托车抵香精款给我,抚摸着崭新的进口摩托,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坐骑吗?于是,我同意了这桩交易。
翌日,该厂职员搭我试车上山后,准备返回时,我提出试驾。他说:“你以前开过摩托吗?”我谎称骑过。一开始几下摇摆后,摩托车随即平稳下来,渐渐我驾驶进入佳境并返回原地。酒厂门口有等候多时的伙伴林园,看到这一幕大感诧异,他没有想到我初生牛犊不畏虎。
试车完毕,林园迫不及待地一显身手,执意搭我再次上山。行至半山腰时,摩托车忽然熄火了,他满头大汗说:“难道此车无力?小小山坡挂至四档也未能爬上去。”我搭在后面提醒他说:“记得小时候大队拖拉机帮我拉砖,爬坡时三档不行,好像退的是二档。”听罢,他火冒三丈,扭头怼了我几句:“三档不行,挂至四档都无法驱动,哪能退回二档?要不你来开。”我说:“不管谁来?试试总该可以吧。”多次加档无果后,他只好做退档尝试。果然,呜的一声,车突发神力般稳稳地冲了上去。再次回到酒厂,办完手续后,老厂长建议去广元给摩托办理火车托运。经查,这款摩托超重不能办理寄运,我与林园所见略同,想到自驾回去,相信一路轮流驾驶,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心动付诸行动。当即去基建工地找来木方模板,将摩托车后座往后伸延,腾出足够的空间。在后面捆缚两个密码行李箱及一个汽油箱。当时川黔地区,山高路险,甚恐加油不便。车与箱的汽油需要灌满,各自买军衣一件、帽一顶、墨镜一副。一切安排就绪,午饭后便匆匆启程。
开始,蜀道向南还算不难,每天早行晚宿,途中偶遇交警拦查,出示证明后均予放行,那时候,川黔地区交通简陋,交警配备没有现在精良,常见三岔路口设一个警岗,交警手执三角小旗指挥行止。
经南充跨重庆,翻山越岭进入黔北境内,每晚,对照地图,盘算着明天在哪风餐露宿!一路上俯瞰苍山如海,仰望崇山峻岭直指苍穹,不记得走了多少里程。夜晚,风高月黑,过“凉风垭”山顶时,一阵大风刮来,当时林园驾驶在前打了个寒颤,我惊恐万状,只听他轻声说:“别看啊,我帽子被风吹落山崖了。”我在后面抱紧他小声回复:“别说话,注意开车,我帽子也被吹落了。”那夜跨过“娄山关”在山脚旅店落脚时,我俩感到惊心动魄,苦笑后拥抱而哭……
经贵州桐梓后,我俩再也不敢莽撞行事,每天太阳下山前便找店入住休息。连续几天的夜宿日驰,终于回到广西地界。早出金城江不久,便与交警迎面相遇,我一时心慌,摩托车熄火,被逮个正着。交警要我出示驾驶证,我按惯例呈上《证明》。他说:“无需任何解释,我只认驾照,不看《证明》。”我反复强调,有交通局的《证明》可以证实我俩有驾照,只是匆忙出差没带身上。最终,我们还是被带回交警队,并勒令我们解下车上的密码箱。我怕要扣留摩托,不肯从命,不断辩解。到临下班时,交警依旧态度坚决说:“见驾照放车,其余免谈。”
此时,我们面临着摩托被没收的危机。我继续与交警沟通:“你不看《证明》说我们没驾照,那我找车拉回柳州办火车托运,总该允许吧?”人皆有恻隐之心,几经恳求,他最后悻悻地说:“之前所犯怎么办?”“愿凭处罚!”我说道。最后,交警按无证驾驶,开单罚款叁拾元。交完罚款,从外面雇来一辆卡车,在交警协助之下,摩托被抬上卡车,交警问我:“拉去柳州多少钱?我说:“180元”交警连连摇头说:“贵了,贵了!最多140元。”其实,我让司机将摩托车拉出路口,帮忙抬车落地收费10元。
金城江遭遇大半天拖磨后,摩托落地又再度启程。经川黔桂三省,历尽艰险,第六天下午三点半抵达柳州。次日九时抵达茂名火车站。从行李车上取下摩托后继续骑行,临近市区,见交警在远处执勤,我连忙下车推行,摇摇晃晃地没走几步。交警几声哨子,示意我过来。到执勤处,他行礼后说:“请出示你的驾驶证。”我从容地说:“哪有驾照?识开车就唔使推得咁辛苦啦。”双方经过一番沟通,他见摩托车上还绑有托运标签,令我推车闯红灯罚款5元。交过罚款,推过路口的拐弯处,我俩骑上摩托,一路幸无交警,一路顺畅到家!
驾驶摩托车长途驰行对我们是一场难忘的经历。回望那段旅程,道路漫漫,险处横生,想起年少轻狂,我心有余悸。如果时间倒流,让我重来一次这样的冒险,我断然不敢重蹈覆辙。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黄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