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建新
今天看到一幅钟表的老照片,勾起了一段我对闹钟的回忆。
上世纪60年代的一个夏天,当时六岁的我在家闲得无聊。当时家里很静,只有桌上放着的闹钟,发出嘀嗒嘀嗒的清脆声音,我拿起闹钟,仔细琢磨起来。
为什么钟会昼夜不停地运转,始终走着同一步伐,从无差错?怀着极大的好奇心,我拿起螺丝刀,把钟背面的几颗螺丝取下来,费了很大工夫才把扣在钟壳上的后盖,取了下来,一个总想解开的密底,呈现在眼前,只见大大小小的铜制齿轮,油亮油亮的,发出金色耀眼的光芒,齿轮相互咬合,互相推动,按照各自速度,匀速运转,最终发出和谐、悦耳的嘀嗒声,动力来自一个宽大的钢皮带,也就是发条,紧紧地卷在一起,慢慢地释放能量,24小时后再上一次发条,重复地在紧与松之间循环。看清了结构,我想既然打开了,找来更小的类似修表的螺丝刀,把有螺丝的地方都拧紧,不知道是用力失当,还是方向拧反了,突然,“哗”,随着清脆的铁皮滑动声音,弹簧钢皮带一下子跳出钟壳,刚刚,还卷成一圈,现在变成了一大堆,散落在桌上,我惊呆了,顿时,惊慌失措,稍微冷静一下,我尝试,把弹簧钢带卷起,重新装回去,但不论怎样卷,原来的位置,始终无法放下。原来,钟的发条钢带是禁止拆卸的。无奈,以失败告终,钟肯定报废了,怎样面对呢,一大家人,爸、妈上班,哥哥、姐姐,上学全靠这个钟报时,都是踏着钟声出门的。想到这里,我后悔不已,探什么密嘛?我怎样面对,在孩子面前一向严厉,对错误零容忍的母亲呢?
当时一个闹钟十来元,是很大的一笔开支了。最关键是母亲一向节俭,从不乱用一分钱。那时,母亲在街道附近工作,成天在街道上忙碌,中途实在饿了,也舍不得在外面买零食,都是回到家里,叫我到隔壁面店,端一碗八分钱的清汤小面,香喷喷的,我在旁边,母亲总是只吃一半,留一半给我。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一顿斥责,一顿皮肉之苦在所难免。那个年代倡导“黄荆条子出好人”教育孩子,首选打骂,简单实用,我忽然想到怎样逃避的问题,于是我把不能还原的钟,用报纸包牢实,爬到房梁上,藏在一个木梁交叉的方孔内,心里自我安慰,没事,没事。
我看着桌面,一下子空了好多,闹钟不见了,我心里惴惴不安,惶恐地等待着母亲回家。
母亲回家发现闹钟不见了。看着母亲焦急的样子,难过的表情,急于找回的失态,我再不忍心欺瞒下去,爬上房梁,取下闹钟,放在桌前。看着成一堆废铁的闹钟,母亲抓起来,狠劲摔在地上,十分气愤地看着我。我知道错了,伸出手心,胆怯地等着一顿皮肉之苦。母亲使劲用鸡毛掸子抽我,抽啊,抽啊,抽累了,停下了。她抱着我,我俩的泪流在了一起……
事情过去多年,我从来不埋怨母亲对我的责罚。我只是觉得,这是时代的悲哀,因为贫困限制了教育,也限制了孩子的求索。
我庆幸,物质丰富的今天,为孩子们提供了教育的无限可能,他们的想象,早已插上飞翔的翅膀。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朱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