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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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说到江南市警方直捣食乐世界六号别墅，一举侦破“12·31”龙涛明失踪案。除了狡猾的柯金福逃脱之外，所有参与关押龙涛明的保安都被警方抓捕，遭劫持将近五日的龙涛明终于脱离虎窝，并与恋人韩小倩于危难中重逢。
六号别墅灯火通明，一片忙乱。韩劲正在一楼指挥警员分头进行现场查验工作。这时，韩小倩挽着龙涛明向韩劲走了过来。严格来说，这是韩劲作为韩小倩的父亲，与韩小倩恋人龙涛明的第一次“碰面”。看着女儿满脸紧张地跟在龙涛明身侧，一副依恋的模样真叫韩劲感到无奈。想起下属刚才汇报营救过程时，说到韩小倩是怎样命都不顾地冲上楼去救的龙涛明，不知有多危险，韩劲更是生气了。
两人走到韩劲面前站定。瞒着父亲偷偷潜进食乐世界来参与营救的韩小倩，深知父亲正气头上，心虚地低垂着脸不敢作声。龙涛明边伸出手，边说着感谢的话：“韩局长，非常感谢您和专案组的警员们，小倩已同我说，这几天辛苦大家为我受累了！”
韩劲按下心头的火气，握住龙涛明伸来的右手礼貌性地摇两下，同时神色严正，公事公办地说：“您客气了，龙厂长！保护市民安危，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您平安无事便好。”这话一出，龙涛明即刻意会到了韩劲对他的不满和抗拒。不过考虑眼下情形，也不适宜同韩劲详谈他与韩小倩的恋爱问题，龙涛明便只是笑了笑，然后向韩劲提出，能否让他重新上总统套房取回一些非常重要的私人物品。韩劲点头表示同意，挥手让守在楼梯口的警员放行。欲言又止地回头望父亲一眼，韩小倩紧随龙涛明一起上了二楼。
进到总统套房，只见满地杂乱。韩小倩吸吸鼻子，还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应是警方攻入房间前喷射过的麻醉剂余味。当龙涛明径直朝大床走去，目光跟着龙涛明身影移动的韩小倩，心里十分好奇他要回来取的重要东西是什么。等龙涛明拉开被子，韩小倩这才看到，床上铺着厚厚一层用水草折叠成的五角星。
龙涛明用双手捧了满掌，转过身来将其中一小部分的五角星给韩小倩展示。望着韩小倩因惊讶而睁得溜圆的双眸，他动情地说：“小倩，过去几天，我想了很多，万一我此生再见不到你，那么这些星星就是我的眼睛，将代替我永远陪伴你……”话音未落，韩小倩已按捺不住激动两步上前，双手贴在龙涛明的手背上，眼含泪花地真切回应：“龙哥，你若不在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会让这些‘眼睛’，见证我们像彩蝶一样比翼双飞！”从韩小倩的话里听出生死相随的情深义重，龙涛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迅速把手里的五角星放回床上，伸展双臂紧紧抱住韩小倩……直到罗为斌阴沉着脸走进来，龙涛明才撒开手。
罗为斌朝龙涛明问道：“龙厂长，按规定你要做个笔录，请问你现在可以吗？”龙涛明很干脆地应他：“可以。”“那请跟我来。”接着，罗为斌把龙涛明带到一楼棋牌室，交给一中队长李河作口供。韩小倩则留在总统套房，找来一个透明胶纸袋，把满床的五角星一一捡拾，悉数装入。
录完口供，警方在现场的查验也告一段落。韩劲吩咐罗为斌组织收队，然后递了个眼神给还紧贴在龙涛明身旁的韩小倩，示意她跟自己回家。龙涛明轻抚一下韩小倩的肩膀，柔声劝说：“小倩，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我得回厂看看！”于是，韩小倩听话地同韩劲先一步离开。罗为斌忙着带队回局里继续审问抓来的保安，便安排了一名警员开车护送龙涛明。
等龙涛明回到树脂总厂，已是早上8:00时许。最先收到龙涛明返厂消息的吕副书记，动作很快地筹备了一场欢迎仪式，在这个周六的日子大力召集了一群机关员工和各车间管理干部齐聚办公楼门口，夹道欢迎龙涛明平安归来。
树脂总厂毕竟是大型企业，仪式感还是挺强的。首先由厂办打字室的两个小姑娘给龙涛明献花，接着是吕副书记致欢迎词：“龙厂长对树脂总厂是不可或缺的好领导，我们全厂干部员工这些天都在翘首以盼，天天祈愿龙厂长归来。现在，社会正义的力量取得了伟大胜利，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龙厂长‘回家’！”在阵阵掌声中，作为主角的龙涛明却只简单讲了几句：“同志们，工友们！几天不见，如隔三秋！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厂里，想着你们！谢谢大家！”现下身心俱疲的他，不想过多提及自己被绑走这些天的遭遇。
他并不知道，此时在距厂门口大约五十米处停放着的一辆白色面包车内，还有一位比厂里同事们更关心他的人。透过后排降下的车窗，可以看见黄丽丽留下两道泪痕的脸。凌晨，社会新闻部的老郭告诉她，警方已告破龙涛明失踪案，龙涛明早上安全返回树脂总厂。黄丽丽迫不及待地想见着龙涛明，马上就搭乘电视台的面包车往树脂总厂赶了过来。车子刚到厂门口，欢迎仪式正在进行，她便不下车了，选择就这样默默地、远远地暗中守望……
客观地说，从发现龙涛明失踪到促成树脂总厂报案，黄丽丽的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作为龙涛明高中同班女同学中的佼佼者，黄丽丽的家族背景有些复杂，个人成长经历也十分坎坷。她老家在江南市羊山镇田洞村，全村三百多户人家大部分姓黄，据族谱记载为北宋大文学家、大书法家黄庭坚的后裔。黄丽丽的爷爷总说，他们家祖上在明朝中过进士，曾赴京当过小官，后因看不惯官场腐败，主动辞官归田。
民国年间，黄家成了田洞村的首富，名下有五百多亩良田，光是家里请的长工就有50多人。黄丽丽爷爷娶过一妻三妾，育有六儿六女，黄丽丽父亲排行第九，田洞村的人都称他为“九叔”。黄丽丽爷爷很重视子女们的文化教育，把十二个子女全送到省城读书，几乎个个学业有成。解放前夕，原本在省城和江南市生活的好几个子女和眷属，由于听信国民党的反动宣传，分别举家去了美国和台湾。解放后，评家庭成分时按财产统计理应把黄家评为“地主”，但黄丽丽的大伯父在抗日战争爆发时和许多知识青年一样奔赴延安，并在鲁艺任教师，对革命有贡献，同时她三叔也参加了东江游击队，更在1943年11月的反“扫荡”战争中牺牲，东江游击队在解放后还给黄家寄来了烈士证书。有鉴于此，乡政府酌情把黄家定为“富农”成分。就这样到“文革”前，黄家的生活还算平静。
不料“文革”开始后，黄丽丽爷爷在一次批斗会后，不堪其辱，回家就上吊自杀了。到了黄丽丽读小学、初中时，还有一些同学因为这层背景不愿意同她玩。所以，在童年和少年时期，黄丽丽几乎总是独往独来，这也养成了她内敛低调的性格。
虽然好几次申请加入红小兵都没有获得批准，黄丽丽却并不因此气馁。从小就聪明且很有主见，她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始终刻苦读书，初中时坚持每晚在校上自修学习。可惜命运多舛，她在一次下晚自修回家的路上，被同道回村的男老师侵犯夺去了清白。迫于这个畜生的威胁，黄丽丽既没有告诉家人也没有报案，但这道伤痕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她发誓一定要通过高考走出这个令她不堪回首的小山村。
每科成绩都很好的黄丽丽，在江南市一中理科班属于数一数二的那批尖子。她的语文成绩尤为突出，每次语文科考试几乎都是龙涛明排名第一，她排在第二。考进华中理工大学，黄丽丽是他们班高考后唯一一位改读专业的。她改读的专业是新闻传播，而事实也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作为典型的江南美女，天生丽质的黄丽丽毕业后便被直接选派到了江南市电视台当新闻主播，并凭借甜美的声音和出众的长相迅速走红，成了江南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不过她并不满足于站在台前做“花瓶”，仅用半年时间就把采、编、播、导各环节弄得精通，被慧眼识人的市委宣传部部长破格提拔为电视台副台长。
如此出色的美人自然少不了爱慕者。这么多年来，追求黄丽丽的男士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条件非常优越的，偏偏黄丽丽唯独钟情于龙涛明，以致一直保持独身，真是应了那一句“明知相思苦，无奈相思已入魂”。令人不得不感叹，好一位多情女！
看着龙涛明被众人簇拥着迎进厂办公楼去，隐没了身影，已为龙涛明寝食难安好几天的黄丽丽，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俗话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拯救龙涛明”这个念头所产生的强烈原动力，便是连日来支撑黄丽丽的“一口气”。如今，她如释重负地吐出这口气后突然感到全身疲惫，人像散了架似的。把车窗关上，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想起元旦前，李秀芹给她打过电话，说在市区开了间名叫“十八子大快活”的大型美体美容院，邀请她有时间就过去体验各式按摩服务。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好好放松一下，黄丽丽便吩咐司机驱车前往。
这家“十八子大快活”位于帝皇酒店斜对面，共三层，每层面积约300平方。一楼做美容、美体和美发，二至三楼分别提供中式、泰式和欧式的按摩服务，每套按摩房都配有冲凉房和洗手间，同时又分成普通房和贵宾房两个级别，收费相差很大。三楼西头那间100多平方米的大房，为按摩技师的候钟休息间，里面正坐着受过严格技术培训的四五十个按摩小姐和十多个按摩先生。一楼后门直通可以容纳100多辆小车的大型停车场。自元旦开业以来，每晚客人络绎不绝，可谓“一房难求”。司机把黄丽丽送到时不过上午十点钟，停车场已仅余少量空位。
黄丽丽安排司机在一楼理发洗头后，独自上二楼打算做个按摩。方走进大堂，便有脚蹬高木屐，婀娜站成两排的迎宾佳丽异口同声喊着：“欢迎光临！”黄丽丽神色冷淡，直往前台走去。一位个子特别高的佳丽马上出列，陪着黄丽丽边走边介绍：“老板，您有熟识的按摩师吗？”“没有。”“您选中式、泰式还是欧式？”“中式。”佳丽又问：“那您是选按摩先生还是小姐？”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黄丽丽提高音量最后答道：“当然是小姐！”
不愧是训练有素，这位迎宾佳丽在问询过程中，已帮黄丽丽开好了房。她还很有心眼，故意不问黄丽丽选择哪种级别的房间，直接给开的贵宾房。从前台接过那间贵宾房的钥匙转手呈给黄丽丽，她满脸堆笑地补充道：“请您先到房间休息，稍后我将帮您安排一位手法娴熟的技师。当然，您如果不满意，也可以再换人。”正眼瞧了瞧她，黄丽丽心想，李秀芹真有两下子，手下的迎宾佳丽都这么“厉害”，把这里的服务管理抬上了不只一个档次。
接过贵宾房钥匙，黄丽丽走向电梯。恰好电梯门打开，电梯里准备走出来的人竟是李秀芹。碰个正着的两人一打照面，同时惊讶地叫出声：“哎哟，怎么是你？”黄丽丽先一步反应过来，娇嗔道：“不是你打电话约我有空就来的嘛？”李秀芹快步走出电梯，双手握住黄丽丽没拿钥匙的左手，高兴地说：“你来之前给我知会一声嘛，我好亲自迎接你呀！这是开好房间了？”看着黄丽丽手中的钥匙，李秀芹明知故问。举起右手把钥匙一扬，黄丽丽笑笑说：“对呀！这几天发生太多事，弄得我身心交瘁。今早上班时，想到你在电话里的介绍，便改道登门来做一回你的不速之客咯。”
两人许久未见，李秀芹有许多心里话想向黄丽丽倾诉。为此，她一把抢过钥匙，挽住黄丽丽的手臂，改往她的办公室走去。“走，先到我办公室聊聊！”说着，她们一起来到大堂右侧。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大堂经理马上打开房门，恭送她们进去……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朱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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