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安
岳父在世时说，任何一个家庭的日子无论过得怎样，都会在意一个“齐”字，可这个世界上最难做到的正是“齐”。让我想起一句歌词，“鸟儿倦飞也知还”，鸟儿尚且如此，人呢？曾几何时出门在外的亿万民众，平时节俭得宁愿饿肚子，过年过节和碰到红事白事时为了回老家却大手大脚。有的坐不上车，干脆风餐露宿，骑摩托车甚至步行长途跋涉回家，留下了数不清的可歌可泣故事。
母亲在人世间度过了九十多年岁月，2023年初去了天堂，堂弟世伦给母亲做了一栋金碧辉煌的灵屋，供亲友祭奠。按习俗到一定时间将灵屋烧给母亲，称为除灵，又叫“搬家”。今年春节过后，大哥开始谋划给母亲搬家的大事。母亲是她的兄弟姐妹和父亲兄弟姐妹中最后一个走的，表兄弟、堂兄弟因长辈而相聚，这几乎是最后一次机会。母亲的子侄中，年龄最大的超过八十周岁，最小的也在半百左右，“齐”一次的机会非常宝贵。至亲们清晰看着这一点，脑子特别好用的大哥更不可能忽视，悄悄琢磨着请个专业摄影师，给至亲们留下珍贵影像。
我穿着军装、长年在外，对聚的感触比一般人更深。在“一家不圆万家圆”中入伍，坚守初衷三十多年后，才发现离早年的团聚太远。大学毕业前的时光留下了太多美好回忆，无不紧紧联系着亲情往来。舅舅、姑姑、姨的关爱刻骨铭心，表兄弟间情深似海。二姨家的福京大表哥说，姨妈就是妈妈的意思，姨老表与一母所生没有区别。老家习俗中的待客排席位，舅舅坐首席，舅舅没到位前其他客人不能入席，更不能开席，足见舅舅在家人心目中的位置。我到了部队，越到节假日、值班执勤任务越重，早已养成别人团聚我坚守岗位的习惯。与亲友相聚机会太少，让我每次返乡都没忘照相。当时想着解解远离家乡的思念之苦，做梦都没想到众多照片留下了永恒。三位舅舅在一起的合影、母亲姐妹四个的合影都是少有的珍贵照片，看一眼就能看到数十年的美好历程。大哥有照合影的心思，我更甚，眼巴巴地等着至亲前来，自以为所有至亲都会同母亲在世时一样，前来帮衬着给母亲搬家，也让我补一补欠了几十年的相聚账。
父亲、母亲一代人的生命力旺盛，儿孙兴盛繁衍，按时下说法可谓个个都发了家。母亲兄弟姐妹七人，父亲兄弟姐妹三人，如今嫡嫡亲亲的表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一共四十八人。大舅、大姨、二姨和母亲都活过了九十周岁，小姨、二舅、小舅和父亲、姑姑、叔叔的年龄都超过七十，其中不少是八十多岁。而今表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早已进入中年，众多过着老年生活，有的已经走散；在世的相聚一次不易，每留下一次影像都是给子孙后代的一份念想。
给母亲搬家，大舅家的三个表哥齐齐到位，虽然良培大表哥已经过了八十周岁生日。大姨家的四个表哥、一个表弟都来了，个个动手帮忙给母亲包纸钱；大成大表哥年近八旬，还能不戴眼镜地用毛笔在母亲的纸钱包上写字，确保纸钱顺利汇到母亲名下。从母亲在世时起，到离开这个世界后，二姨家的福京大表哥对母亲都关爱有加。母亲走后的祭奠活动，福京大表哥次次都主动帮忙主事，让一切顺利圆满；这次更不例外，带着大表嫂、他儿子及五表哥一起前来，事无巨细地帮忙安顿。二姨家的三表哥福宝知道这天要给母亲包纸钱，来得很早，主动帮忙。在小姨家的书春表哥心中，我妈妈就是他妈妈，他比我这个亲生儿子尽的孝心都多，对母亲的事从来都敢于担当，这次更是主动帮忙安排搬家事宜；说出的话能让大家心服口服，款待亲友一向大手笔。书平表弟在政府工作，注重礼节，对母亲搬家这样的大事更不会含糊。二舅家的道义表哥非常在意表兄弟团聚，珍惜着每次机会，这次更在意，还建议以后给母亲立碑时表兄弟们再聚一次。小舅家的良云表哥重情重义，从来不亏欠他人，对亲人更是礼让有加。比较遗憾的是姑姑家的三个表哥，一个都没出现，只是由二表哥唯一的女儿、三表哥唯一的儿子做代表。母亲的三个外侄儿却一个都没来，只能由外侄孙儿替代。三个表哥一个都不出现。人员没到齐，让梦想中的大合影成了泡影。
古话说人在做、天在看，母亲走的时间不长，按福京大表哥的说法，母亲还在大哥家门口站着，清楚看着一切。母亲一生对亲友疼爱有目共睹，给母亲搬家“扶灵”送一程当是理所当然的情义。
在一个不短的时期，知道“齐”很难，但只要存在一丝可能就会促成“齐”。齐其实是家风传承的一种。有心易齐，众多至亲期待在母亲搬家的这一天“齐”一次，却连不可或缺的要素都没“齐”。相比物质匮乏时期，而今生活条件优裕得多。可穷困时期无论如何都往“齐”上凑，让“齐”触手可及；物质丰富后生活中的几近一切都方便，“齐”却似乎比之前更难。相信在众多优秀表兄弟尤其是几个大表哥的带领下，“齐”会越来越多……
——·2024.04.07·湖北武汉
（作者简介：刘世安，男，湖北人，大校军衔，副师职干部，供职省级机关。“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戎马生涯，不忘初心，工作之余文字感悟人生。有作品发表《中国人民防空》《辽海美文》《广州日报》《韶关日报》《辽源日报》《廊坊日报》《池州日报》《茂名日报》《茂名晚报》《河源晚报》等，或收入集。）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邓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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