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对于一个生活在沿海地区的人来说，像我，看海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石雪萍
对于一个生活在沿海地区的人来说，像我，看海似乎成了一种习惯。每隔一段时间，许是一个月左右没去海边走走，便浑身的不舒坦，开始惦记那里蓝的天，细的沙还有光脚踏浪的惬意，像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般的想念。于是，挑一个清晨，或是黄昏，撇下琐碎的杂事，向海而去。
浅蓝的天空，橘红的斜阳，绣着白色滚边的蓝灰色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涌上银白色的沙滩，送上些小贝壳、小螺，偶尔还有些小虾小蟹，这些个小小的礼物足够让久未见海的娃娃们惊喜了。他们笑着喊着，光着脚丫奔着跳着，像从天而降的欢快的小水滴。来看看沙滩上的城堡吧。一把小沙铲，一个小桶兜，小孩儿小手掌一拍便是开建仪式了。挖护城河、垒沙墙、建雕柱，甚至还在城堡上建起了瞭望塔，塔顶上插上一支鲜红的旗帜。这是一座只属于他而不是旁人的城堡，就像小王子心里的那株玫瑰花一样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然而，当海浪开始变得狂怒，奋力地拍打沙滩，顷刻之间，城堡便土崩瓦解。小孩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海水一点一点地吞并他亲手建造的王国，他的眼圈开始泛红，我们安慰他：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蓄谋已久的巨浪常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令人避无可避。
看海，常常令我想起宋代词人苏轼。如果要用一种具体的事物来比拟苏轼的话，大海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它的辽阔，他的辽阔。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与友人月夜泛舟赤壁，“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的反问足见其旷达。春日出游，风雨忽至，友人甚觉狼狈，苏轼却泰然处之。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道尽世事浮沉，人生百味与豪放洒脱。无论是在意气风发之时，还是处在低谷落魄之际，苏轼始终保持处世不乱的豁达胸襟——像海一样的辽阔。同为被贬，唐代柳宗元就没有这般通透了，游小石潭，生出“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之念，实为心中郁结难以排解。苏轼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其“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思想法则也正体现了古仁人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精神追求。人生起伏的应对，推己及人的雅量，对世事的洞明皆是学问——像海一样深邃的学问。
关于大海，古代诗人曾虚构过这样一些神迹：宙斯之子赫拉克勒斯为了解救普罗米修斯，坐在大水罐里，穿越茫茫大海。诗人创造的这个故事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他的思想动向，要达成心中所愿，需跨越苦海。在人生这条路上，我们大多数人往往要像赫拉克勒斯一样有坚定的信念作为行动的支撑，历经黑暗、漩涡、冲刷、颠簸，才能“站在‘真理’这座永远难以超越、永远有着干净空气和安静气氛的山峰上，俯瞰山谷中的‘错误’‘胡言乱语’‘迷雾’和‘暴风骤雨’。”回到大海边沙滩上，在离开的那一刻，小孩儿或许已然忘记他建造的城堡的模样了，但海水侵蚀的教训他总该记得的，那是一个人成长的时刻。在那一瞬间，他的心灵可能已完成了一次有关成长的能量守恒：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是时候去学着丈量世界了。守恒定律就像是上帝关上的那扇门和打开的那扇窗那样的关系。不必与可鄙的浪潮争锋，不必沉溺于“沧海月明珠有泪”的悲戚而不能自拔，有一些路，需走过才能懂得如何避险，人生有意外、有缺失，才能谓之圆满。
去看海吧，看各种像海一样的人生。看云卷云舒，潮涨潮落。静待墨黑的天空被黎明撕裂而变得明朗，看狂怒的巨浪逐渐恢复平静，看到那搏击过暴风雨的闪电一般的海燕了吗？它正贴着水面在飞，那矫健的身姿掠过沙滩，飞向夕阳没落的海平线，也飞进我日益辽阔的、平静的心境之中。
编辑：李慧敏
初审：温 国
终审：黄 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