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老家的荔枝熟了,一早弟弟来电说外公要他带点家里种的桂味荔枝过来给我,我连忙说好。
■杨冰
老家的荔枝熟了,一早弟弟来电说外公要他带点家里种的桂味荔枝过来给我,我连忙说好。虽然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荔枝,但老家种的味道却最是纯正、最是悠长、最是魂牵梦绕。
老家里的荔枝树不算多,才几十棵树,每年一到成熟的时候,年迈的外公总是坚持要亲手去摘些回来,交代弟弟带出来给我。这一袋沉甸甸的荔枝,是我吃过最清甜的荔枝,每一颗都蕴含着外公对我厚重的爱。
小学时,外公在院子里和自留山上种了几十棵荔枝树,那时候种的都是黑叶品种。在那个缺少零食和水果的年代,荔枝自然是很稀罕的,当荔枝壳才爬上一点点星红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偷偷在院子里摘来吃。外公看见我这样贪吃,就跟我说那些荔枝都喷了农药,还不能摘。然后他去镇上买了黑色的网,把那一串串荔枝用网盖了起来,说是防止小鸟来偷吃。他还会在山上用木板搭了一个简易的床铺,每晚睡在树底下,我知道他是为了防止小偷把他辛苦种植的荔枝偷了。好不容易等到荔枝成熟了,摘荔枝也是辛苦的活。半夜里,天还是乌漆嘛黑的,他就一个人爬起来打着手电筒摘荔枝。他把手电筒用布条扎紧在额头上,爬到树上一把一把地摘下来,放到箩筐里,然后自己又一担担地挑下山去。天还未完全亮,外公已摘好了两百多斤荔枝了。他把荔枝放在木板双轮车上,自己一个人光着脚把荔枝拉到镇上的收购站去,那木板双轮车的绳子挂在他的胸前,随着他的用力,在他黑瘦的胸前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我问为什么不叫人上门来收购,他说镇上的每斤收购价比上门的贵两毛钱。就为了这每斤两毛钱,他宁可自己拉着两百多斤的荔枝步行七公里的路,来到镇上卖了。也有的时候收购价钱不理想,他就在圩口人流多的地方,自己摆摊叫卖起来,一斤两斤地卖。如果行情好,很快就卖完了;如果行情不好,到傍晚才卖完,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和空的木板双轮车,慢慢地走回家,西下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很多时候,他都会买点我喜欢吃的零食或者菜回来,而他在圩上摆摊一整天,也不舍得买一瓶水或者炒点小菜吃上一碗饭,总是去买一碗粥吃点咸菜应付了事。我和弟弟心疼他,到了周末就陪着他去卖荔枝,一到饭点他就把我们带到镇农贸市场里的档口,叫上两碗猪肉粥,炒两碟河粉给我们,生怕我们饿着了。有时卖剩下一些荔枝,他拿回来叫我们带去学校和同学分享,而他总是捡那些掉下地的荔枝吃,说这些荔枝才够甜。我知道他只是不舍得,总是想着把好的东西留给我们。
外公那么疼爱我们,却有一次因为一件小事破天荒地向我发火了。那天下午外公在山上摘着荔枝,我和小伙伴在山下放牛,牛儿在休闲地吃着草,我和小伙伴在附近坐着聊天,聊得忘乎所以。牛儿转着转着,竟然转到了河里,我发现后怎么扯它都不肯上来。眼看着它越走越远,我和小伙伴无奈之下就把牛绳拉到旁边的荔枝树,用力地绑紧在荔枝树上,牛还想继续往水里走,牛绳牵绊住它,它只能费力地挣扎着,越用力,绳子就把树摇晃得厉害,那荔枝也随着那树晃动不停地往下掉……外公听见动静过来了,看到这情况,立刻用力把牛拉了回来。外公拉着牛往家里赶的时候,一路大声责骂我,不该不认真放牛,说我糟蹋了那么好的荔枝。我跟在他的身后,听着他的责骂声,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有委屈,更多的是后悔,外公那么辛苦种植的荔枝却被我弄坏了,他该有多心疼!可是几年后和外公聊起这件事,外公却告诉我,他那时候是怕我被牛扯进河里,所以藉着这件事批评我,让我长记性,外公不懂言辞,他的苦心很多时候都在他的叨念里。
时光流逝,家里的生活条件慢慢改善,原来种植的几十棵黑叶荔枝树也被外公品种改良为桂味品种了。近年村里成立了荔枝专业合作社,田头小站的冷藏车直接开到山边去收购,哪里都同一个收购价,外公再也不用辛苦拉着荔枝去镇上卖了。我们也不再馋着那刚有点零星红的荔枝了,可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荔枝始终是来自外公种的荔枝树。
吃着外公种的荔枝,回想往事,感慨涌上心头。这荔枝是甜的,是酸的,是咸的,回味一直萦绕在心头。
编辑:李慧敏
初审:温 国
终审:朱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