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宋绍圣元年(1094年),苏轼被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他取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在惠州也自得其乐,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等脍炙人口的诗篇。但由于他写了《纵笔》这首诗,为自己又招来了更大的灾难。这是苏轼的一首比较洒脱的诗,“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传说当朝的政敌章惇读到苏轼这首诗时,颇感不悦,说“苏子瞻尚如此快活耳!”于是有了再贬海南儋州的命令。
何火权
宋绍圣元年(1094年),苏轼被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他取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在惠州也自得其乐,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等脍炙人口的诗篇。但由于他写了《纵笔》这首诗,为自己又招来了更大的灾难。这是苏轼的一首比较洒脱的诗,“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传说当朝的政敌章惇读到苏轼这首诗时,颇感不悦,说“苏子瞻尚如此快活耳!”于是有了再贬海南儋州的命令。
绍圣四年(1097年),苏轼再遭贬谪,被贬为琼州别驾,昌化军(即儋州)安置。苏轼对被贬到儋州,深感前途渺茫,认为“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便将家属留在惠州,与全家人痛哭诀别,只身携带幼子苏过走上被贬的路途。
那么,苏轼从惠州被贬到儋州走的是哪条道呢?
根据《苏东坡年表》和旧本《东坡先生年谱》记载,苏轼去儋州走的是西线水路,即自惠州渡海到广州,溯西江而上,经梧州、藤州、容州,到达北流,然后到玉林,再南下雷州,渡海到琼州,然后再到儋州。
要研究苏轼走的这条水路,以及是否到过高州,最好是从苏轼的诗文中找证据,他自己所记所写,最有说服力。苏轼在海南写的《和陶止酒》诗中有一小序,“丁丑岁,予谪海南,子由亦贬雷州。五月十一日,相遇于藤,同行至雷。六月十一日,相别,渡海……”写得非常简略。苏轼与弟弟苏辙在藤州相遇,一起到达雷州。那么,从藤州到容州,上北流,之后是从北流下高州、化州,再到雷州,还是从北流下玉林,到廉州再到雷州呢?这就很值得考究。
苏轼走的是这条水路,自然可以否定了从广州陆路到雷、琼的路线,不会经霞洞晏公岭下的诚敬夫人庙。然而,由于苏轼的小序只写到与苏辙“相遇于藤”,接着就写“同行至雷”,那么,自藤州至容州到北流之后的路线如何?便让一些研究者有隙可乘。张均绍就注意抓住了这一点,说苏轼和弟弟苏辙、儿子苏过,还加上刘安世(任朝廷谏官,被贬到高州)“经广西取道高州,并匆匆登上高凉山瞻仰冼夫人庙”,“为此,诗人大发感慨,当即提笔写下《题高凉冼庙诗》一首。”
这样说,虽然钻了苏轼所记的空子,似乎说得过去,但却不是事实。就有学者撰文分析此说不成立,苏轼不可能在北流调头东行,攀爬三百里瘴气袭人的崇山峻岭,到高凉山或霞洞瞻仰冼庙。
那么,要弄清苏轼从北流下海南的路径,“鬼门关”便成了一个关键的节点?或者说,是最重要的依据。
自秦始皇开凿灵渠,湘江和漓江得以贯通,同时,也跟珠江水系相连接。无论是从桂江南下梧州,还是从广州沿西江而上到梧州,要下海南、北部湾,都转藤州,溯北流河经容州至北流。再由陆路经著名的鬼门关到玉林,然后沿南流江而下,出博白、浦北,然后到达廉州(即合浦)。这是由于古代交通工具落后,舟船往往成为人们远行的首选。苏轼从惠州贬到儋州,走的正是这条水路。苏轼在梧州听说苏辙就在前面,于是抓紧追赶,“相遇于藤”,从北流江而上,到达北流,这是没有疑问的。关键是从北流经哪条路而去?我们从苏轼《到昌化军谢表》中说的“并鬼门而东骛,浮瘴海以南迁”,可知苏轼下海南时,一定路过“鬼门关”。他在海南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回归中原,也写有诗句“天涯已惯逢人日,归路犹欣过鬼门”。苏轼多次提到“鬼门关”,说明他对“鬼门关”念念不忘。
从北流到玉林,分隔了北流江和南流江的山野间,有一道关卡就是“鬼门关”,中国文化史上一个令人心寒的符号。今天看来,那关口其实一点也不险峻,只是古代所有被贬海南的官员经过这里,却都会魂飞魄散、胆战心惊。唐代诗人沈佺期走过这里写诗哀叹:“昔传瘴江路,今到鬼门关。土地无人老,流移几客还?”一代名相李德裕经此(顺便说一个句题外话,李德裕被贬经这条水路到海南,并没有到过电白的放鸡岛),也同样满怀恐惧:“一去一万里,千之千不还。崖州在何处?生度鬼门关。”苏轼被贬海南,同样路过这里,曾作诗“自过鬼门关外天,命同人酢瓷头船。北人堕泪南人笑,青峰无梯问杜鹃。”也有说不尽的惊惶失措与落寞。当地谚语云:“若度鬼门关,十去九不还。”如李德裕、苏轼等贬谪之人,路过“鬼门关”时的那份心情,既有对之前生活的那份不舍、不甘、不平和惶恐,也有源自对归期未有期的企盼和绝望,对人生际遇的怨愤和惋惜。这更加可以说明苏轼为什么会对“鬼门关”念念不忘的原因。
元符三年(1100年),苏轼遇朝廷大赦,自海南儋州返回内地,渡海之后,经徐闻、雷州,再过廉州,从廉州到玉林,过鬼门关到北流,又从北流经容州、藤州、梧州,之后到达广州。这回程因有苏轼的诗文为证,在学术上没有争论。
以上用苏轼自己的记载及他的诗,说明苏轼下海南走的是水路,是从北流经鬼门关到玉林,然后从玉林下廉州,再到雷州,再渡海到海南达儋州,回程跟去程基本一样。这样,就充分地说明,苏轼没有到过霞洞晏公岭的诚敬夫人庙,同理,也没有到过高凉山的冼夫人庙。这个历史存疑可以解开,可以还原苏轼写作这首著名的“冼庙诗”的创作地点在海南儋州的历史真相。
编辑:刘敬源
初审:温 国
终审:黄 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