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黄土高坡，偏远的小村庄，是我学生生涯的开始。
■靳玲
黄土高坡，偏远的小村庄，是我学生生涯的开始。我妈把我领进一年级教室。高大的屋子，几张长桌，几条长凳，教室中间一个没有生机的铁炉，烟囱伸出窗外。
老师坐在高高的讲桌后面。讲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书，一盒粉笔。老师抬起头，浓眉，大眼睛，高鼻梁，方口，络腮胡子。母亲毕恭毕敬叫他李老师，说：玲儿以后就是你的学生了，不好好学习，你只管打。李老师严厉的脸有了一丝柔和，一笑，一口整齐的白牙。
一年级二十几个孩子，都怕李老师，在他面前，我们大气不敢出。他上课，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李老师的字真漂亮，方方正正，看他写字我会入迷。我用心学写，学着学着，我的字有了雏形。李老师夸奖我是一年级中写字最好的学生。我心里美滋滋的。我也喜欢听李老师读书，他的声音浑厚中带着洪亮，声调恰到好处，我听得如痴如醉。我跟着李老师读，回到家继续读。李老师夸我读书好，我的眉眼挤到了一起。
我妈说李老师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他四十岁了还没成亲，他看不上村里的女人。至于李老师是从哪里来，怎么到村里的，我妈说不清楚。
李老师还喜欢给我们讲故事，从他的故事，我知道卧薪尝胆的勾践，精忠报国的岳飞，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花木兰……我沉浸在这些故事中不能自拔，常常泪眼汪汪。这些故事让幼小的我懂得了什么是国，什么是家。我用字和拼音合写了一句话——我也要替父从军，保家卫国。李老师拿着我的本子，在班里大声地读。我的心“扑扑”乱跳，红彤彤的脸蛋在我掌心中冒着喜悦。
李老师还领着我们上山坡拔草，送草给村里孤寡老人喂羊。李老师说我们从小要有一颗爱心。我想有更多的爱心，我要拔更多的草。有一天，我想拔更多的草，但我的手心已磨起水泡，正好前院王爷爷刚拔回来的草摊在院里。“把王爷爷的草送给孤寡老奶奶。”我满心欢喜地挎着草篮来到学校。李老师目光冷冷地看着我：“玲儿，把手伸出来。”我吓得“噼啪”掉泪，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戒尺落在我手上，正好打在水泡上。我不敢叫，憋着哭。李老师说想有更多的爱心，也得通过自己的双手去实现，才有意义啊！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教室里静悄悄的。后来李老师还把这事跟我妈说了，我被我妈又打了一顿。这是我童年时期唯一因一件事被打了二次，此后再没被谁打过。可我至今也不知道李老师是怎么知道我拿了王爷爷的草。
没过多久，我爸接我去城里上学，李老师给了我妈一本破旧的《格林童话》。李老师说玲儿有文学天赋，好好读书。
多年后我再回到那座小山村，却见不到李老师了。村人说那年雨特大，孩子们玩水失足，李老师为了救孩子，下去再没上来。
村里的山坡上多了一棵大树，被救孩子家长种的，说李老师就像大树一样活在他们心里，高大挺拔。我站在大树前，他那长满络腮胡的脸在我眼前是那样的清晰。
编辑：李慧敏
初审：温 国
终审：朱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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