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眼菩提

□黄俊怡

饰品于我乃身外之物。

古玩品之中，除了茶壶外，我能说出颇为投缘的也许只有凤眼菩提了。凤眼菩提是众多菩提珠系的一个品种。当你在浮华之外窥见那个一袭素衣，一串佛珠，不厌其烦游走在山野之上的禅者行装，他手中的菩提子，很可能便是凤眼菩提。现代社会，穿戴佛珠的人日益多了，不管他们用于何种装扮，自也没有雅俗之分，上流社会不乏亦以此为“雅”，我执之以“拙”。

我原是崇尚简素主义的，这菩提子古朴与素简，让人有乍见之欢，亦有久处不生嫌。

记得2008年，我从南方城市飞往鄂尔多斯盛产煤矿的边陲小镇寻求落脚，在那一年等来了人生第一场漫天大雪。商铺林立的北国小镇，不时飘过袅袅梵音，这可窥见位于市区边陲的伊金霍洛旗曾是一个有信仰的小镇。

天空灰蒙蒙，那是一个冬日的黄昏。在一家蒙古式的商店里，我与当地住民进行友好交流，尽管语言生疏。商店主人是一位中年大姐，长相高大，待人热忱，一副声音洪亮，是典型的北方女子。她给我介绍当地人受蒙藏文化影响很深，我从那里听到“嗡-嘛-呢-叭-咩-吽”声声梵音尽存度人的悲愿，不知道感动过多少路过的迷途孤客。她给我赠送了一串佛珠，橙黄色，一百零八颗六道木，揣在手里给人以寒天雪地里的温度和满心欢喜。六道木珠，来自于自然，底色纯朴，代表祥和。回到南方后，我将之收入锦囊中，搁置久了，每当想起初涉社会青涩艰辛的岁月时，我偶尔拿出来摩挲摩挲。

闲暇端详这串手珠，一颗一颗地拨过去，一颗菩提一声心，像拨弄吉他的弹奏，只是这曲调没有哀怨，没喜，亦无悲。

真正涉猎手珠，那已隔了多年之后。在一些场合见过凤眼菩提的坚固，对于出世的行人来说那是修行的工具，凤眼菩提有着安定心神的作用。

那年南方一群学者在尼泊尔访问，行程从蓝毗尼园到鹿野苑，其中有我认识的一位梅县友人，我请她帮我带一串凤眼菩提回来，她给我带回来了佛珠以及菩提树下的一片金色叶子。凤眼菩提珠里每一个子都有一个眼睛，不由得让人惊叹大自然造物的鬼斧神工。

菩提在梵语有觉悟的含义，凤眼菩提在藏地受到青睐，凤眼菩提主要产地在印度，在文化传统中有着特殊的地位，据说手持凤眼，可增长智慧。不同于别的手珠，凤眼菩提使用久后，颜色逐渐变得透亮，呈枣红色，赏心悦目且具观赏性，也别有一番怡情雅韵。凤眼菩提是菩提珠中受到珍视的一个品种了，许多人视它为吉祥物，人们普遍认为凤眼菩提可给人带来安定的力量。

世间万物大抵相辅相成，菩提珠中有凤眼，倒真的也有龙眼，龙眼菩提有棱角，未打磨的棱角锐气逼人，凤眼菩提，没有龙眼菩提珠威猛，它却是深藏着圆通与洒脱。在名山古寺，凤眼菩提与每位虔诚的朝山者也许有着深厚的因缘，在熙熙攘攘的行人当中，他们手里带着一条凤眼菩提手珠，行走在和煦笼罩的山野之中，我们很难感知他们内心的世界有着何等的清凉。

凤眼菩提又以红皮凤眼、子越小越珍稀。有古玩爱好的来访者中，我分享过一些给别人。在当年往来的人当中，有人走向了清净的丛林世界。而我，依旧在喧嚣与沉寂中穿梭来回。经风沐雨，那串油亮呈现红色的凤眼陪伴我已经多年，亦有了一份情感归寄。在滚滚红尘中出入，它曾陪伴我跋山涉水。在一些重要的会议当中，我随身携带着一串特别的菩提珠，我不知道它是否曾引起人们的关注，他们也许从凤眼菩提珠里揣测我为人的一二，不管人们投来怎样的眼光，我始终相信，这份安定的力量带给人是一份祥和的信仰。

在真与假，虚与幻的人生，我们有时候感到迷茫，一颗凤眼菩提子，每拨动的一颗珠，都是一次心境的过滤。时间默无声息地在每一颗子的拨动之间成为过去，而我们只能把这颗曾经历浮躁的心安于宁静的当下。

我近来很少以凤眼菩提珠示人了，不必因此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必给人解释菩提珠的用意与含义，“菩提”的意义还是留给每个人各自去找寻。

手中没有凤眼菩提珠，菩提珠的另一只眼不离于心，聆听内心的声音，反求诸己，自我泅渡，一切都在向内寻找……

编辑：李慧敏

初审：温  国

终审：朱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