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淦才
小时候,月饼是稀有的物品,那属于零食的一种。月饼与中秋节相互绑定,中秋节一到就能吃上月饼。日日夜夜对中秋节的期盼,不过是舌尖味蕾对月饼香味的呼唤。
我的老家是高州市泗水镇一个叫干田的山村。在老家村口有一棵菠萝蜜树,那里是三岔路口,进村路到树前一分为二。树的前面是一个猪肉档口,沿着树的右侧村道往后约走十米,有一排瓦房子,左数第三家有一个小卖部,经营小卖部的是村里小学的一个数学老师。路过的村民喜欢跑进小卖部里,抽几口水烟筒,东拉西扯村里的八卦消息。我那时还没上小学,小卖部主人最喜欢看到我。每当我出现在他的小卖部里,一定会盯着水泥货架上装月饼的那个玻璃坛子。那里装着我最爱吃的月饼,一年四季常有,不用等中秋节的到来。月饼是五仁馅料的,用半透明白纸封装,外面贴一层红色标签,标签上面印着“火腿五仁”四字。如果是父亲带着我去小卖部,每次我都连哭带闹地要吃上一个。有时父亲以“没带钱”为借口拒绝购买,店主则很配合地说“可以赊数”,先把月饼从玻璃坛子里掏出来满足我的口腹之欲,之后再跟父亲结账。偶尔碰到父亲强硬拒绝,我则“硬碰硬”:要么嚎啕大哭,要么不回家。任凭父亲怎么拉扯,就是不移半步,吃不到月饼誓不罢休。往往到最后,都以父亲的“屈服”结束。妈妈后来常说我的蛀牙,就是那时候吃月饼太多导致的。
我对月饼的喜爱,不惜到了“要挟”父亲的地步。有一年临近中秋节,父亲说要去“趁墟”,我问他“买不买月饼”,他说“月饼上火”。听到这话我肚子里的“馋虫”急了,以为他不买,非要尾随他盯着才放心。但父亲不愿带上我,说要买很多东西,车架不够位置坐人。然后他撇下我,独自骑上那辆26寸凤凰牌双杠脚踏自行车就出发了。我当然没被他说服,一直跟在他的车后面,沿着往镇上方向的公路跑啊跑,一直跑到两公里外的管理区驻地。他见甩不开我,只好停下来,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封月饼给我带回去,才阻止了我前进的步伐。嘴馋的我,现场拆封“战利品”,开心地吃了起来。
小时候的中秋节,姑姑总会来看望奶奶,拿着的也是纸封的月饼。月饼渗出的香油,浸润着外面的包装纸显得通透,手摸上去异常光滑,香气隔着那层纸可以闻见。咬一口,松软可口,唇齿留香。最深刻的就是瓜子仁和瓜糖,非常有嚼劲。有些月饼馅料用的是肥猪肉,会有渣嚼不烂,吃到最后只好把它吐出来。奶奶不会让我一次吃太多,理由也是“易上火”。她把吃不完的纸封月饼,都藏在米缸里。我问为什么藏那里,奶奶说家里没有密封的罐子,米缸密封性好,外面有厚厚的木质缸盖,老鼠不会偷吃。那些米把月饼埋住,也不怕蚊虫来粘附,是最好的储存室。
有一回,去茂南区山阁镇的大姨家,吃到平生不一样的月饼。大姨家的亲戚很多是在单位上班的,总会带回来包装精美的各种款式的月饼。记得那次打开的是一盒金属盒包装的高档月饼,那个金属盒印刷得很讲究。圆形的外观,正面的盒盖有着凹凸的造型,上面印着一幅嫦娥奔月的彩图。揭开月饼盒的盖子,里面一个黄褐色的塑料托盘,5个月饼很完美地镶嵌在上面。中间一个大个的,四个小的环绕在周围。每个月饼都是塑料袋子独立密封包装,拆开包装里面还有脱氧保鲜剂。这是一盒双黄莲蓉月饼!月饼的皮很薄,跟莲蓉馅料完全融为一体,咬一口,完全分不出饼皮和馅料。莲蓉馅料很甜很黏牙,里面夹着的蛋黄则有点腥,但粉粉的感觉吃起来很爽口!这次体验,完全颠覆了我过往对月饼的认知。
这种惊艳感,直到出来工作后,竟然再次被改写。有一年临近中秋节,一个化州的朋友给我送了一盒他们乡下的“特产”:拖罗月饼。整盒拖罗月饼只有一个,像中秋节当天的月亮一样又圆又大。看着月饼盒上的重量标注,足足有2公斤的个头。我用刀切了一块下来品尝,里面竟然是椰丝、花生、杏仁等馅料。由于馅料和外面那一层皮相对独立,分离度高,因而特有嚼劲,那椰丝有时还塞进牙缝里。这月饼,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吃,足足吃了一个月才吃完。
月饼的记忆,于我而言,更多是对零食美食无理由的热爱,而浓郁的节日氛围,不过把这种热爱,变成了一种热闹,仅此而已。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朱武军